真的,讓人心酸而慶幸。
一心站起來,搖了搖頭,握住了白首的手:“你才是,看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白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那裏臨時搭建的白棚子裏正躺著最嚴重的幾位病人。他搖了搖頭,很快的看了一眼一心,又垂下頭去盯著藥爐上的白煙,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操勞,痛心,焦急,無奈,無助,憤恨,氣惱……
這段時間以來,他將這些都積壓在心底。他不能說,他是這鎮子上人們的支柱,哪怕很微弱,他的存在就是希望。白首太明白這些,所以也隻有在一心麵前,才允許自己有那麼一瞬的顯露。
一心懂的,比起其他,他更加自責,怪自己資曆尚淺,已經死去了很多的人,卻愛莫能助。可是當下毫無進展,加上整個鎮子上隻有他這樣一位郎中先生,他已經在竭盡全力。
一心看著陰沉而灼熱的天空,憂心的低聲呢喃著:“這樣悶熱下去,隻怕……”
白首輕輕的蹙眉,仿佛是不露聲色的讚同。
一心抿了抿唇角,揪心的哽咽著說:“先生,我還能再做什麼?”
白首看著她眨了眨疲憊的雙眼,出人意料的竟淺淺的笑起來。他放下手裏的卷籍,很輕的抱住了一心,像是祈求一般的說:“別生病,別倒下,隻要你在我身邊,都足夠了。”
“好。”一心拚命的要忍住淚水。
眼前還站著彌足珍貴的人,所以不能停下。
靈華從很遠的地方看著他們,暗自的歎息一聲。
看著眼前的他們這短暫的相依,從心底翻湧出辛酸和苦澀來,可卻又無處可說。靈華抬起眼眸,皺著眉凝神望著懸在欄下的一滴雨水,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想到了陸吾,想到他讓人安定的清澈的眼睛,鼻翼一酸,險些也要落下淚來。
她也才感覺到自己的乏累。
一切都發生得太猝不及防,她甚至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劉夫人喪後,靈華才發現自己的靈力被封住了一般的削弱,連感知都變慢了許多,天宮中司命的仙君告知她,這次疫病本無記載在運簿裏,便是人族的天命,靈力削弱正是懲戒她試圖用靈力施法來延續劉夫人的壽命。所以她如今也隻能用自己所知的一些病理,來幫助黎白首。
天命。哪怕靈華貴為神女,也無力反抗。
“姐姐。”靈華感覺到了有人很輕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裙,趕緊的收住了自己的心緒,低頭來微微的笑了笑。
那是前兩日送來的小女孩,估摸是五六歲的模樣。她的病情還算好的,偶爾還可以在院子裏走一走。她還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每日都咯咯的笑著,天真討喜得讓人心疼。
“怎麼了?”
“想喝……”她的話還沒說完,看著靈華的一雙純真的眼睛忽然瞳孔一縮,無力的鬆開了手向後倒去。
靈華震驚的看著她倒下,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到她身上。
那是一支流箭,快而陰狠的穿透了女孩的心髒。
大雨瓢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