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後廚房門口,幾個廚子把整好的籠屜抬到車上。一掀開蓋子,強烈的蒸汽一下子把周圍的幾個人都吞進去。徐冰背著身子站在蒸汽之中,從口袋裏掏出一管玫瑰色的金裝迪奧口紅,用指甲切下一節在掌心裏揉。徐冰在蒸汽中,輕輕地用手拍打籠屜裏的饅頭,幹得專心致誌。周圍的廚師們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上菜通道的門打開,響起悠揚的琴聲,徐冰整了整衣服出來,四個服務生在她身後,推了一個架子車,小提琴手跟在後麵邊走邊拉琴。大廳裏朱影搖紅,每桌上都點了一支加了玻璃罩子的紅燭。金婚的慶祝即將開始。
架子車和小提琴手一直走到老頭老太太麵前。兩位老人先是愕然,繼而驚喜。架子車上是七層大小不一的壽桃,上麵一顆大壽桃足有十四五斤,雪白的麵,鮮紅的桃尖,向下略有一點紅暈,是剛用口紅染上去的。周圍的賓客發出讚歎聲,主座上老太太的女兒萬分驚訝。
徐冰微笑著說:“恭賀康先生康太太金婚,祝二老健康長壽。請品嚐我們酒店為您特別訂製的--啊--中國蛋糕!”老夫妻互相攙扶著,走到壽桃前,拿起切刀在最大的壽桃上劃了一刀。扒著門口的玻璃往裏看的廚師們都鬆了一口氣,喜形於色。救場如救火,徐冰這出奇製勝的一招,在廚師們心中樹立了威信。大家暗自佩服,老大的位置果然不是白坐的。
2.哪兒冒出個悲催男
金婚晚宴結束,食客們心滿意足地走出飯店,相比粵海風的燈火輝煌,這條美食大道對麵的金砂飯店可謂是毫無生氣。同樣的砸了血本投資出來的粵菜館,卻在這條街上被粵海風擠兌得生意慘淡。就是再能堅持的老總成天看著別人家顧客盈門,自己家冷冷清清,估計也坐不住了。
就在金砂飯店的經理辦公室裏,一張徐冰的大照片被貼在牆上,上有介紹的大字:特級大廚徐冰主理粵海風。照片上麵被紮進兩支飛鏢,緊接著,四支,五支。聽到敲門聲,經理趕緊把飛鏢取下來,一個30多歲的男人推門進來。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單子遞給經理:“用人嗎?我的簡曆。”
金砂飯店的主廚帶著五六個廚師坐在經理桌附近。惡狠狠充滿敵意地盯著這個不請自來、目中無人的男人。這個男人小心翼翼地問:“要用人嗎?”
經理滿臉狐疑地接過簡曆看了一眼:“粵菜廚師?”他點點頭,指著簡曆:“時慧寶。智慧的慧,寶貝的寶!”經理說:“好吧,那個什麼寶貝,我們已經三個月沒開工資了,這個飯店馬上就被轉出去,你還是換一家吧。”
時慧寶說:“我早晨出門,走到現在,還不知道晚上到哪兒睡覺,你要是沒關門,讓我試試吧。”經理不耐煩地指指門口:“連客人都沒有。”時慧寶剛在想怎麼說就聽到門口有人喊:“有飯嗎?”“天助我也!”時慧寶樂滋滋地跑出來,經理和一群廚師跟在後麵,像觀賞動物一樣看見一個坐在那的顧客。顧客看見這陣勢,突然有點害怕了,一時間決定不了走還是不走。
時慧寶趕緊接話:“有飯,您來點兒什麼?”顧客站起來往門口跑:“我--我還是走吧,你們這兒不營業是嗎?”
時慧寶一聲令下:“攔住他!”顧客沒跑成,被時慧寶一步過去原地摁坐在椅子上。
時慧寶滿臉鼻子眉毛都飛起來了:“營業,今天營業,你要點兒什麼!”顧客更害怕了:“我是消費者--”時慧寶滿臉凶相:“我是廚子!坐下!既然來了,不吃就是不給麵子!吃什麼?說!”
顧客心想,敢情這是進了黑店了,還有逼人吃飯的,隻得戰戰兢兢地說:“都行--”
時慧寶對顧客說:“身份證!身份證拿出來看看!”顧客把身份證給他。時慧寶看了一眼,溫和地還給他:“我現在就去做。等我做完端出來,發現你沒有等我,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明白嗎?替我看著點兒兄弟們!”
時慧寶換了廚師服進了廚房,他驚住了。沒洗的鍋碗瓢盆摞到了天上,到處都髒得要命,五六個廚師充滿威脅地倚在門口看他。時慧寶挽著袖子,隨口問:“米在哪兒?誰幫我一下?”有一個看他不順眼的廚師,想上去攔他,被主廚揮手阻止。時慧寶麻利地洗了碗碟和兩口鍋,用小勺把調料挑著分進鍋裏,加上熱水,把淘好的米倒進鍋中。
切火腿丁、解凍青豆,炒雞蛋,打開鍋把燜得七八成熟的米飯盛到炒鍋裏,鏟刀連切帶揚。不一會兒,時慧寶端了一盤冒尖的揚州炒飯從這群廚師們麵前走過去。
餐廳裏,那個倒黴的顧客一開始還左右扭頭,猶豫著想找機會跑掉,突然定住了。時慧寶從黑暗中端著一盤揚州炒飯,走到燈光下,放在桌上。顧客吃了第一口,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時慧寶也笑了,笑容剛維持了兩秒,他腦袋被另外一個人一夾,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