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忽然大聲笑了起來,然後他突然起身,眼睛保留著最後一點點希望。
他大聲喊道:“你是不是瘋了?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幫她逃脫呢?她在哪兒呀!”
福爾摩斯指向那個高高的書櫃,冷靜地說道:“就在那裏。”
老人刹那間驚呆了,他顫抖地舉起雙手,而後整個身子忽地倒在椅子上。這時,屋角的書櫃門忽然被推開了,那女人匆匆地從裏麵走出來,來到屋子中間,她用古怪的異國腔調說道:“你說的對!我就在這裏。”
她渾身上下全是塵土,衣服上還掛著蜘蛛網。她長得不好看,而且她的外貌和福爾摩斯的推測完全相同,不過她的下巴有些長,顯得很有個性。她的視力本來就不好,又是從暗處到明處,於是她站在那兒不停地眨著眼睛,為的是想看清我們的位置和身份。雖然她不夠漂亮,但舉止端莊,神態從容,顯現出一種倔強和豪爽的神情,無不使在場的人感到震驚。
斯坦利·霍普金斯抓住她的手臂,就要給她戴上手銬。她的神情很嚴肅,一把推開霍普金斯。老教授仰靠著椅子,微微地顫抖,陰沉的目光投向她。
她說道:“先生,我是被捕了。我站在那裏全聽到了,因此我明白了你們一定弄清事實了。我願意交待我所做的一切,那個青年是我殺的。你猜測那是意外事件,也是正確的。當時我根本不知道手裏拿的竟是刀子,我沒有多作考慮,隨便抓起一個東西就絕望地朝他刺去,目的是讓他放開我,我講的都是實話。”
福爾摩斯說道:“夫人,我確信你講的是實情,我看你的身體不太好。”
她的臉色不好看,再加之那道道塵土,顯得可怕極了。她坐在床邊說道:“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我必須把全部事實告訴你們。我是他的妻子,他不是什麼英國人,而是個地地道道的俄國人,我不想把他的名字說出來。”
此時,教授激動極了,大聲喊道:“上帝保佑你,安娜!”
她用鄙視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塞爾吉斯,你為何要過這種痛苦不堪的生活呢?你這一生不知道毀了多少人,難道這對你有好處嗎?不過在上帝向你招手之前,你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但我必須說清楚,要不然的話,真的沒有機會了。”
“先生們,我說過我是他的妻子,在結婚那年,他五十歲,而我隻不過是個二十歲的毛丫頭。我不想說出我在俄國的哪個城市上的大學。”
老人又咕噥一句:“願上帝保佑你,安娜。”
“你或許也知道,我們是創新者、革命者兼無政府主義者。我們聚集了許多人,後來遇到了困難,因為一個警長被害了,我們當中的一些人被抓了。可他呢,為了能得到大筆的錢,還有為了保命,就背棄了他的妻子和夥伴,給與我作對的人提供證據。他這樣做,使得我們集體被抓,我們當中的一部分人被送上了斷頭台,另一部分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但不是終生流放。我丈夫帶著那筆不義之財來到英國,過上了舒適安寧的生活。他非常清楚,如果讓我們知道他的行蹤的話,超不過一周他就會沒命。”
這時老人伸手哆嗦著又拿了一支煙。他說道:“安娜,我的生死就交給你了,你隨便處置我吧,你向來對我都很好的。”
她說道:“我還沒告訴你們他最大的罪過呢。在我們的團體裏,有個同誌是我現在的一個好朋友,他高尚無私,喜歡幫助人,這些品質我丈夫一樣都沒有。他痛恨暴力,如果把使用暴力當犯罪的話,我們當中除了他以外都犯過罪。他總寫信給我們,告訴我們不要輕易使用暴力。這些信足以讓他免受懲罰,在我的日記裏也同樣可以證明,因為我在日記裏寫了我對他的感情和我們倆的想法。而我丈夫看到我的日記和這些信件,就偷偷地把它們藏起來了,還到處說這個年輕人應處以死刑。即使他的目的尚未達到,但阿列克謝卻被當作罪犯送往西伯利亞了,在鹽行做苦力。你這個混蛋,你好好想想,那麼好的一個人卻要承受這般悲慘的遭遇,而你呢,你的生命捏在我的手中,我還是把你給放過了。”
老人邊抽煙邊說道:“安娜,你是個高尚純潔的好女人。”
她慢慢地起身,但緊接著大叫一聲,就又坐了下去。
她說道:“我必須把故事講完。我服刑期滿後,就努力尋找這些信件與日記,要是俄國當局政府拿到這些東西的話,肯定會放了我的朋友。後來我得知他在英國,曆盡千辛萬苦,我最終找到了他的住址,這花費了我好幾個月的時間。我當然清楚他肯定還保存著這些東西。那時我還在西伯利亞服刑,他給我寫信,就用我日記中的話語來責怪我。我很了解他,他生來嫉妒心極強,報複心更強,他絕不會自己心甘情願地把日記本還給我,我要想得到那些東西,必須親自去找,於是我就請了位私人偵探。他到我丈夫家來做秘書——也就是你的第二個秘書,塞爾吉斯,他在這兒工作沒多久就離開了,他知道那些東西被放在小櫃子裏,就把鑰匙樣取來了。他不想再做別的事了,隻把這棟房子的平麵圖交給了我,還告訴我說秘書通常住在樓上,一般上午沒人在書房。所以最後我鼓起勇氣,想親自取走我所要的東西,可為了這些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