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燈光一如既往的昏暗。接近熄燈時間,大部分人已經洗漱完畢,進進出出的人很少。
我剛要進廁所,忽聽身後傳來極細微的泣啜聲。我渾身一搐,慌忙回頭,就見不遠的走廊盡頭,餘禾禮還穿著校服,頭發淩亂,抱著112寢室的寢室長梨花帶雨。
我看不到餘禾禮的正麵,隻看到一對微微聳動的肩膀,112寢室長輕輕拍著她的背。可能怕被113寢室的人聽到招來麻煩,或者這本身就是件丟人的事不想惹來旁人看熱鬧,餘禾禮極力壓住自己的聲音,所以她的哭聲真的很輕,輕到我剛出寢室都沒注意到。
快近4月,氣溫已經暖了不少,但晚上依是很涼。也許是我心更涼,因為羞愧,我驀地哆嗦了一下,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餘禾禮可能聽到聲音,回頭望來,我便看到一張布滿淚水的慘白的臉,還有那雙又紅又腫、滿滿皆是驚慌失措的眼。她欷歔著,幽暗的走廊裏,淚盈盈的眼顯得尤其亮。
望著如同受傷的小鹿一般可憐的餘禾禮,莫大的負罪感翻湧而來,雖然我不敢確定造成餘禾禮糟糕處境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我,但毫無疑問的我曾因為嫉妒使過壞。
餘禾禮邊哭邊看著我,112寢室長也看著我,我不知道我該對她鼓勵地笑笑還是惋惜地歎口氣,但是她的那雙眼直直地看著我,仿佛要將我的臉燒穿個洞出來。
最後我隻是抿了抿嘴,飛快地逃進了廁所,什麼話也沒有說。
此後,這事被鬧得全校皆知,曾經的風雲人物這下子更風雲了,甚至有人傳出當初那餘禾禮與洛弗林秘密戀愛的事也是餘禾禮自編自導的一出好戲。一時間,再也沒人跑來送情書,學妹學姐對她的羨慕也轉為了集體唾棄,偶爾撞見當事人,還要當麵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一翻,真是牆倒眾人推了。
當然,時間能衝淡一切,隻是過程很痛苦,和萬箭穿心有的一拚。
對於這種痛,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可是真要回憶到底是為什麼似曾相識,除了頭疼就什麼也沒了。於是我隻能定義為:愧疚引起的偽感同身受。
因為愧疚,更因為心虛,我也不敢去問洛弗林為什麼要這樣對餘禾禮,假如他真說出是因為我的話,我就成了板上釘釘的大惡人了。
所以,我選擇了當作這一切的事都與我無關,反正自我催眠無數次後,我就會從內到外地認定,這事真的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蔡依林的帶子你想聽多久就聽多久,不用急著還給我。”我笑眯眯地對餘禾禮說。餘禾禮依然一副備受感動的樣子:“謝謝你,小安,你人好好。”
是嗎?我嘿嘿嘿傻笑。
不過有句話是真的對,就是不論發生什麼、遇到什麼悲慘痛苦甚至恨不能去死的事,時間都能把它衝淡。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一件比這件事勁爆指數高不知道多少倍的,那這件芝麻綠豆事自然很快就被人拋到九霄雲外去。
所以,我不知道餘禾禮算不算幸運。
我記得,那是一個星期二,那是一個全世界拿來開玩笑的日子,我們挖空心思想著怎麼整人,但玩笑不管有多大,也沒能比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