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烈推說不勝酒力率先回了屋,既沒有向明月道別,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四更時分,烏雲突然布滿天空,天空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暴雨來臨之前,一道黑影飛快地越過杭州城城牆,朝著錢塘江入海口的一個村莊奔去。隻見他有如飛鳥般掠入村莊,快速閃進一間還亮著燈光的民房。
“你總算來了。”民房內,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怎麼樣?貨物都齊了?”男子說。
“都齊了。”女子說,“都已運至小金山,估計已經裝入大船了。我們今晚就過去嗎?看天氣像是要下雨,現在出海怕不安全。”
“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吧。這種天氣,官兵是不敢出海的……”男子的聲音忽然一變,房門猛然大開,一道劍光破劃黑暗,刺向屋簷下的一道黑影。
黑影猛然一縮,避過劍光,而後迅速一個飛掠,落在地上,說:“是我!”
劍光停止,借著屋內透出的燈光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在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卻又很快趨於平靜:“你怎麼來了?”
隻見一個氣質清新的女子立於屋前,有些躊躇地盯著那執劍的男子,半晌,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毛烈。”男子回答。
疾風大作,暴雨終於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落在相對而立的兩人身上。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毛烈說,轉身進屋。
女子默默地跟了進去。屋裏,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迎了過來,嗬嗬笑道:“原來是葉姑娘來了。”
葉明月認得那女子正是當日在風月樓見到的海棠,朝她點點頭,默默不語。
毛烈在一張八仙桌前坐下,默默地撥弄著海棠剛剛才給他泡好的蓋碗茶。明月走到他跟前,盯著他問道:“你到底是走私商人還是倭寇?”
毛烈抬頭看著她,目光奕奕:“這有分別嗎?”
“有!”明月說,“你若隻是個走私商人,我希望你不要再鋌而走險出海通商——我想無論是你的風月樓,還是你的布莊,都足以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了。”
“如果我是官府所說的倭寇呢?”毛烈盯著她。
“我會殺了你!”明月咬著牙,眼中含淚,一字一字地說,“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倭寇’二字,你若是倭寇,就算你曾幾次三番地幫過我,我也絕不手下留情!”
毛烈笑了:“你殺不了我,你不是我的對手。”
明月身形一晃,顫聲道:“如此說來,你當真是倭寇了……”
毛烈搖搖頭,艱澀一笑道:“我是不是倭寇,不是官府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
“那是誰說了算?”
“百姓!”
“百姓?”明月不解。
毛烈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晚了,都累了,去睡覺吧——明天我還有點時間,帶你去看看附近的風景。”說著撩起一間房間的布簾,進去睡覺。
外間,明月怔怔地望著漸漸停止晃動的布簾,心頭如千團亂麻,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