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3)

歌聲渾厚,舒展,又如山一樣嵯峨,野氣之中透露出一種熱辣辣的摯愛。

姚江河來了興致,端坐靜聽--

耳聽山歌唱得好,摘片樹葉來包到,十字路口打開看,飛的飛來跑的跑。人生在世要學好,   人要參師井要淘,井淘三道出清水,人參三師武藝高。人吃五穀長精神,五穀雜糧地裏生,五穀不會平地長,   勞動才是命根根!哎嗨喲,乖乖吼--勞動才是命根根!

姚江河聽得入迷。他以前認為山歌隻有偏遠山區的"下裏巴人"才會唱的,沒想到在這通州城的近郊,也可以聽到在老家才可以聽到的歌謠!

當農夫連續數遍重唱最後一句的時候,姚江河心頭一顫,眼前豁然開朗:勞動才是命根根,不就是手中這部小說的主題嗎?

他掏出筆來,在書的空頁處激情滿懷地寫道:"人世間,勞動最光榮!如果我上大學,也像某些'天之驕子'一樣高呼六十分萬歲,那麼,從我跨進大學校門的第一天,我就標誌著我理想的旗幟已經倒下!勞動吧!像農夫一樣,勞動不僅使你成功,還會清洗你的靈魂......"幾年來,他就靠這一段筆記滋養著,以優異的成績結束了四年的大學學業。

遺憾的是,畢業之後,他的那本《黃河》雜誌丟失了,那一段話,便也在心中淡忘了。要不是妻子顧蓮,他無法想象自己的一生將會平庸到何等地步!

在這萬物還在慷睡的清晨,姚江河再一次跨過那古老的石橋,信步登上土丘。士丘依然,隻是那些被太陽曬成硬殼的青苔,被昨夜的大雨不知衝測到哪裏去了。幹幹淨淨的石盆上,是潤潤的濕。   姚江河站立土丘之上,在內心裏呼喚著大學時候的豪情。之後,他走到自己曾讀過《平凡的世界》的地方,竟然有一種熱烈的力量,從地底升上來,灌入他的腳心。"歸來吧,魂兮!"姚江河喃喃地說。他所呼喚的"魂",便是那一份信仰,那一份精神支柱。

四山還在靜穆,通州城裏已有散淡的車聲人語了。

天色已經明亮起來。

姚江河像找回了一件重要的寶物,滿意地加快步伐,回了校園。

姚江河並不想從原路返回宿舍,在錯落的教師宿舍地帶,他向左前方斜插去。路是少有人走的小路,灌木叢生,一眼望去,是清亮亮的綠色走廊。依戀在葉片枝條上的雨水並沒有掉下來,見翩翩少年從此經過,都迫不及待地跳到他褲腿上來了。

前麵是一個標準的足球常足球場的周圍,用鋸木粉鋪設了四百米的環形跑道。此時,球場上雖有遍布的積水,可打拳踢腿跑步的人讓空蕩的場地充滿了無限生機。看台上,遠遠近近坐著晨讀的人。他們有的讀古文,有的讀散文,更多的是在讀英語。姚江河的心撲撲地跳騰起來--這不就是我的大學嗎?

當他正激動不已的時候,一個人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姚江河嚇了一跳。回過頭去一看,原來是中文係三年級的一個男生,他們彼此認識的。

"我好痛苦噢!"那男生哭喪著臉說。

"為啥?"

"還為啥?不就是這鬼東西麼!"男生揚了揚手中的《古代文遜》。

姚江河笑了笑,正想說什麼,那男生卻搶先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我們那老師古板得要死,都啥年代了,他還用他那老一套教書!兩千多字的《離騷》,硬要我們背,並說期末考試肯定要考,不是整死人麼!屈原師傅也是,自己寫起順乎,還名傳千古,可把我們害苦了!"

姚江河心裏很不愉快,開始想對他說的話也就不說了。

"喂,江河,你們當年背不背?"

姚江河點點頭。

男生有些沮喪:"真是要背麼......到底考不考呢?"

姚江河又點點頭。

"我不相信全都考,肯定是選一個段落或幾句話來默寫,你們當年考的哪些?"

"我忘了。"姚江河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