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登基為帝(1 / 2)

一晃已經到了初春,雪依舊還未融化,空氣中卻有絲絲暖意沁入人心。

距離詠風門的血案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了,當時的血與骨,早就被大雪淹沒,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當時還很激憤的民怒,這才過了兩個月的時間,竟然似湖水一樣平息下來。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那場噩夢,似乎已經成了很遙遠的事情。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就像北冥國終年不化的大雪一樣,總能讓許多東西變得一片空白。

唐曉跪在無為殿裏,偷偷看著龍椅上麵色鐵青的唐步書。唐步書今天穿得很厚,裹得密不透風。短短兩個月,他就失去了三個孩子。唐曉雖不知他心中會有多少悲傷,但他卻清晰地看見唐步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了,露出了疲憊和老態。

“父皇……”唐染的死,唐清泫的自殺,還有唐斌在他麵前被安上叛亂的罪名,然後被處死……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唐染的血還染著他的衣衫上呢,他卻已經投入了永恒不變的日常生活。

隻是他現在卻很少笑,也很少跟我扯皮了。許多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一把檀木椅子上,看著天上盤旋的昶逸鳥,看著它們啼鳴,舞動,然後一隻隻飛向千雪城外的無邊大雪中。他呆呆地看著,心都是木的,就這麼坐一下午,我怎麼開玩笑他都不理。

“你父皇今天真像大白,雖然他穿得是皇袍,上麵還繡了龍紋。”這真是太尷尬了,有時候兩人間的沉默比他父皇直接把他拎起來啪啪啪啪揍一頓還要尷尬,這尷尬的氣氛連我也感覺到了,於是打趣道。

唐曉瞪了我一眼,我咂咂嘴,繼續做一塊安靜的玉佩。

唐曉再無知,也都感受到了唐步書今天的不尋常,他麵有難色,似乎有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他有些話想跟唐曉說,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從龍椅上走了下來。

唐步書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到了唐曉的麵前,舉起了手。唐曉立刻識趣地把頭垂得更低了,他以為唐步書終於要揍他了。

但等了半天,預料之中的巴掌竟沒落下來,唐曉剛想抬頭瞧瞧發生了什麼,頭上就傳來一陣溫暖的磨擦。原來唐步書竟將手放到了他的腦袋上,撫摸著他的頭發。

唐曉立刻就感到了受寵若驚,像隻兔子一樣不知所措,他眼珠亂轉,最後求助似地望著我,我說:“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你父皇難道要對你下手了?”

唐曉立刻露出一副滾滾滾你太惡俗的表情。

唐步書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嘶啞,也很低沉,他說:“我沒想到……北冥國的重擔,竟然會落到你的頭上。”

“啊?”唐曉傻愣愣地抬起頭,看向唐步書。他突然發現唐步書真的老了,那張威嚴猶存的臉上,竟然帶著深深的疲憊,“北冥國的重擔?什麼重擔?”

唐步書沒有直接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唐曉啊……你是朕最小的一個孩子,天生竟是淡泊名利,天真無邪的性格。朕本以為你可以無憂無慮地過下去,待朕駕崩了,就把皇位傳給你那哥哥,讓你一輩子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啊……朕真的沒想到。”

唐曉靜靜地聽著,他從唐步書的眼中看到了他將要說出口的事情的嚴重性。

“唉,朕知道你不適合當皇帝,朕也知道你喜歡自由自在,你小時候跑出去那麼多次宮,你以為朕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唐步書說到這裏,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微笑,卻很快消失,“可這個鏽著龍紋的重擔,卻不得不交給你了。”

唐曉抬起頭,他從唐步書的眼中看到了哀傷和痛苦,他想開口拒絕,卻覺得拒絕了也沒有用。因為他發現,北冥國似乎隻有他一個皇子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當上皇帝,他一直想做一個閑散王爺,調戲調戲姑娘,跟別人對對聯,想想自己的心事,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皇帝。

唐步書盯著唐曉,等待著他的答案。唐曉張張嘴,說道:“嗯……”

唐步書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在唐曉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對他露出了慈祥而溫柔的微笑,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親一樣的微笑。突然,他大聲咳嗽起來,嘴中溢出了鮮血,他用袖子去擦拭,讓龍袍上滿是鮮血。他越咳越厲害,隻聽撲通一聲竟跪了在地上不停的咳血。他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記著……以後北冥國……就交給你了……”

唐曉被嚇得手足無措,就那麼傻呆呆地看著。

所幸,侍衛們很快趕了過來,連帶著趕過來的還有當今首席禦醫白無方,孔言飛和徐文昌。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唐步書抬到了他批奏折的桌子旁,一個舒適的軟塌上。他們條理有序地做完這些事情,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之後,他們一致看向了唐曉,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帶著他不懂的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