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這以後,人義推掉所有可以不去的應酬,過著平靜日子,嚴守生活上的紀律。他突然發現這種從家到辦公室的兩點一線的生活也是很不錯的,他還有了時間陪傳西出去散步,看河水,看落霞。然而,這一天晚飯後,傳西卻遞給人義一份離婚申請要人義簽字。人義說,我不簽,我不想和你離婚。傳西說,我們的感情破裂了,不離婚是不行的了。人義說,我承認以前我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可那是以前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重新做人,做一個純潔的人、平凡而高尚的人。傳西說,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一旦決定了的事是不會動搖的。
人義想了兩個晚上,在傳西第三次逼迫下,在離婚書上簽了字。
離婚的消息人義不想發布給別人,但當他和傳西剛從法院領回離婚證書的第二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那些與人義常開玩笑的人說,什麼時候吃你和萌子的喜糖?當時萌子也在場,人義接過話說,萌子,我們什麼時候給他們吃喜糖?萌子說,叫他們等到下輩子吧。
現在進入了炎熱的夏季。家裏住著傳西這樣一個已不是妻子了的女人,使得喜好在家打赤膊的人義少了許多樂趣。人義曾經與傳西商量過他和老父換個住處,但傳西沒答應。傳西說,她從小到大對老父都是非常孝順的,要是住在一起肯定會產生矛盾而破壞了她良好的形象。好在兒子迷上了遊泳,隻要不出差,每天下了班人義就會帶上兒子下河去遊泳,在那裏過上一把赤膊癮,就是有應酬也是如此,先遊泳再去應酬。遊泳成為他夏天裏下班後的第一大事。
暑假開始後的第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老胡在外省上大學的兒子胡鵬來到人義辦公室。胡鵬又長高了不少,嘴上的胡子更粗更密了。人義和胡鵬談論胡鵬在校的情況,並分析胡鵬將來的工作。胡鵬掏出香煙來後,人義才醒悟剛才的那股酒味是從胡鵬嘴裏傳來的。見到胡鵬掏出的價格不菲的香煙,人義愣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說。胡鵬將一支遞給人義,人義說我抽自己的。人義不常抽煙,一旦抽煙就隻抽"三五"。胡鵬並不會抽煙,他手指夾煙的姿勢不對,而且煙霧在嘴裏停留的時間太短。可以推測胡鵬抽煙時間不長,或者根本就不抽煙。一個沒有不良嗜好的人一旦又抽煙又喝酒,一定碰上了什麼傷心事。
胡鵬摁滅煙頭後說,趙叔叔你知道我媽幹什麼工作嗎?人義以摁煙頭來掩飾他的慌張,摁完煙頭,人義說,你媽沒告訴你?胡鵬說,每次問她都是支支吾吾的。人義說,你我都應該相信你媽是個純潔的人,她從來都是掙幹淨錢,也許她幹的工作不那麼好聽,說出來怕你們難為情。你媽是偉大的,她為你們姐弟倆能順利完成學業艱苦地勞作著。胡鵬說,我會永遠記住的。但不管做什麼,並不低人一等,她幹嘛不說?人義說,她有可能於清潔工,有可能撿破爛,她不說自有她不說的理由,我的意見是你們要理解她,別使她難堪。
你喜歡遊泳嗎?就快下班了,我們一起去遊泳吧。人義說。
人義用車帶著胡鵬來到家裏,接上兒子後來到河邊泳場。
三人在河裏玩耍到接近天黑。人義對胡鵬說,今晚趙叔叔請你吃飯。他們進入河堤大道的一家三星級飯店,這裏既有河鮮又有海鮮。人義占據主動位置,把話題引得遠遠的,也說些清潔工、破爛王的好故事。
送胡鵬回家,返回家中,人義想起了胡鵬打聽他母親的工作的事。人義支開兒子,對傳西說,傳西同誌,我有要事與你商量。傳西拂拂她的頭發走過來,說,有什麼事,趙總?
傳西坐在離人義一米的地方。人義說,我沒有壞心,你離我近點吧。傳西說,誰敢肯定你沒壞心,你已經好久沒沾女人了。人義想想她說得對,他真的好久沒沾女人了。人義說,你不過來,隻好我過去了。人義最大限度地靠近她,說,胡鵬十分關心他媽即段美信的工作問題,我們必須處理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傳西說,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我爸現在不是你嶽父大人了,你有權趕走他,有權讓他回到孤獨無樂的狀態。人義說,至少讓他們回避一下,避開這風頭。傳西說,叫我老爸回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