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人義加班到十點,出辦公樓時碰上老胡,老胡按中國傳統的禮節問人義吃了沒有?人義才想起還沒吃晚飯,就讓老胡陪他吃。人義不想喝酒,要了一瓶好酒叫老胡慢慢享用。老胡搓搓雙手尋思著如何把這瓶免費的好酒幹掉,後來他把酒分成三等份,並把其中兩份藏在左右口袋,這兩個地方不容易被自己發現但又不會丟失,想喝時就會想到口袋裏的酒,不想喝酒就隨人回到家。人義不喝酒,這頓飯會結束得很快。想到這一層,老胡喝酒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人義吃完一碗飯時他已喝掉了三份中的一份。服務員給人義打來第二碗,老胡便掏出第二個三分之一。隨著人義吃完第二碗飯,老胡也完成了第二份。
這時老胡開始出現喝高的跡象,他的舌頭不按正常製造聲音那樣跳動,思維斷裂;他從廁所回來後還坐到別的桌上。人義說,老胡你醉了,快速喝下一瓶酒(人義隻顧吃飯,不知道老胡幹了些什麼,以為他老胡已喝掉了一瓶)很少不醉的。醉了就好好坐著,不要大聲說話,不要隨意走動。老胡說,我沒醉,再來一瓶也別想把我灌醉。不信你試試。人義說,喝點茶,我送你回家。老胡雙食指形成一條線分別掏耳朵,他聽沒聽見人義的話,不得而知。老胡耐心地掏完耳朵,說段美信在你家的表現怎麼樣?她不聽話就叫你嶽父用拳頭教育,他可以踢她的膝蓋,她最怕別人踢她的膝蓋,一踢她就像麵條一樣軟下了;他也可以扯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少,也怕別人扯。人義說不要胡說八道,我們回家。
第二天晚上,段美信走進人義家。與最初不一樣,段美信不是來告狀或要求增加工資,而是為了她那對雙胞胎兒女社會實踐而來。可傳西不想讓自己家庭因為老父而與段美信一家扯在一起,不要搞什麼擴大化深入化。傳西說,你的一對兒女長得都很俊俏,也很能幹,可是那麼能幹的人為何偏要到暢通公司搞社會實踐?段美信說,我的兒女是能幹的,可我和老胡不能幹,沒有別的辦法叫他們去到一家單位去調查實踐。傳西說,門路是跑出來的,沒跑過怎麼知道不能去實踐?段美信說,老胡說過就讓兒女上暢通公司,兒女經常給暢通的叔叔阿姨們寫信,那裏的人對兒女很好。老胡一輩子沒說過一句精彩的話,可這句話說得好,說出了他的水平。這還要感謝暢通公司的栽培特別是趙總的培養。傳西低聲說,當初人義就不該招老胡進公司,不然就沒有現在的事了。段美信說,趙總是個不錯的人,他業務能力強,心地善良。傳西打斷段美信的話說,不要背後拍趙人義的馬屁,等他回來了你再拍,想怎麼拍就怎麼拍,想用多大力就用多大力。段美信說我不想拍誰的馬屁,拍不拍趙總都得幫我這個忙。傳西招著手,不耐煩地說,隨你便好了。
傳西把段美信丟開,想下樓去打她的牌。段美信把傳西堵住,說你不要用這種態度對我,我們可以像親戚一樣。傳西冷笑,說,美得你!我們之間是金錢關係,不是親戚關係,請你劃清界限。
傳西下了樓。段美信坐下來看著電視等人義。這也怪段美信和老胡對人義、傳西不了解,她以為辦這件事也要像社會上一樣,隻要把主事人的太太搞掂就基本成功了。她不知道傳西管不了人義,人義要辦什麼事從來不跟傳西說,在家裏兩人從不談論公司裏的是是非非。傳西也不主動過問暢通的事。
這晚人義回得早。段美信說明來意後,人義說這點屁事,叫老胡給我說一聲就行了,沒必要親自上門。看,還買了水果,太破費。你們那對雙胞胎正是用錢的時候呢。段美信說,我們全家都擔心你不同意,所以推選我來求情。我們這些像螞蟻一樣任人踩踏而沒有反抗力的小人物,每件事都想得很大,想得很複雜。而且剛才傳西還潑了我的冷水,我就更沒信心了,如果你再晚點回來我就要離開,打消這個念頭。人義說,到單位搞社會調查算什麼,就是去實習我也熱烈歡迎。段美信說,你們夫妻倆思想境界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我現在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訴我的兒女,然後好好為你嶽父服務。
胡萍胡鵬姐弟倆就這樣來到了暢通公司。關於姐弟倆在公司的表現,不用我贅述相信大家也猜得出,他倆像考上重點大學為父母爭氣一樣在公司裏為老胡爭氣。人義也很滿意,他常帶他們姐弟倆下館子,作陪的有萌子。萌子負責管理胡鵬胡萍,人義叫上她是一舉兩得。現在隻有有很充分的理由,人義才能把萌子叫出去與自己同桌吃飯。按慣例像接待實習生這類事萌子挨不上邊,叫她來管理胡萍姐弟倆人義是有目的的。萌子當然不拒絕陪兩個大學生吃飯,每次她都能從他倆身上找到當年大學生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