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醜奴兒到處得便宜(3 / 3)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不覺雞鳴鍾撞,醜奴穿衣起身,影兒送出園門,關閉停當。醜奴歡喜道:

兩粒明珠皆無價,可喜區區盡得鑽。

到了次早,喜哥奔到館來。醜奴接道:“哥哥何放昨晚不來?”喜哥道:“真晦氣。做了半夜文章,心緒如麻,那裏措得半句。勉強塗完,又被父親斥辱一番,可惱可恨。”醜奴道:“隻怕罪不至此。”喜哥上樓開窗,又見如花。頭點手指,賣弄妖嬈。

那裏挨得到晚,側門首不知走了幾百遍。將次黃昏,帶了鎖匙悄悄縮到側門,隻見黑影裏醜奴先在那裏。喜哥道:“你來做甚?”醜奴道:“我在此等你。”兩個都笑起來。喜哥道:“阿弟。裏邊美人等我,你不要擾臭。”醜奴道:“哥哥帶起我一同樂樂。”喜哥道:“他既與相好,就是嫂嫂一般,豈有盜嫂之理。”醜奴道:“然則兄弟相好的,就是弟熄了,亦無偷弟媳之理。”喜哥道:“若是你的,我斷不相戲。”醜奴道:“哥哥你親口說的,明朝不要翻悔。”喜哥道:“斷不。”於是喜哥進門,隻見:

高花密樹,複檻重楹。

喜哥道:“不知美人的房幃在那一個洞天?”適影兒道:“這邊來。怎麼還不認得?”兩人攜手同進房來,與如花並坐床上,正要溫存幾句話兒。隻見門外燈光一閃,影兒道:“婆子來了。”喜哥忙伏床下。那婆子提燈進來道:“奶奶為甚不點燈?”如花道:“我將次要睡,先滅了燈。”婆子道:“老爺有書來,要白老爺來覺察奶奶。我想有我老夫婦在此伏侍,何勞老爺費心?”如花道:“正是。也不必費心。”老婦去了。如花忙招喜哥出來,隻見老婦又摸將轉來,忙得喜哥又鑽將入去。如花問道:“又來做甚?”婆子道:“明日白老爺要砌了側門,忘討鎖匙。”如花心下一急,未及回答。影兒道:“我隻道甚的要緊,明早來取。”那個婆子去了。喜哥出來,摟了如花道:“嚇殺我。”詩雲:

斂息棲床下,回還不厭頻。

唯知竊玉好,甘與鼠同行。

於是兩人解衣共寢,摟抱酥胸。喜哥竭盡平生本事,自為出力奉承。原來是個臘槍頭,戰得不上幾合,便棄甲拽兵而走。如花道:“沒用的。你昨夜的本事,那裏去了?”喜哥驚道:“昨日要來赴約,被父親叫回,不得脫身,以此失約。”如花道:“昨夜明明是你來,還說鬼話。”喜哥道:“我實不曾來。”影兒道:“奶奶。莫要聽他,鎖匙交與他的,不是他來,倒是鬼來。”如花道:“事有可疑。你曾對人說麼?”喜哥道:“是了是了。是我那獸心兄弟,被他竊聽知道,故意家中放一冷箭,偷了鎖匙,來此冒名。可恨可恨。”如花道:“不是那個醜怪的東西?”喜哥道:“正是。”如花道:“不好了。我兩人被鬼迷了一夜。”影兒道:“奶奶於今且議正事。明日把門塞了,他往那裏進來?”如花道:“正是。要想一法。”

喜哥道:“還不難。你們把梯子接在裏牆,我外邊再尋進身之階。隻是我那醜弟要來,卻如之何?”如花道:“事已如此,若拒他,則生事端。況他麵貌雖醜,心還知竅。他若來,叫影兒伴他。”影兒道:“我不要那醜冤家怪物。”如花道:“莫忙,是有活法。”

天已將明,分手而出。卻遇醜奴兒道:“哥哥好受用。”喜哥道:“還要胡說。是我趕鹿,你吃肉了。有一句話與你商量,他今日要塞側門,裏邊我已計較停當,隻是外邊牆高,無梯如何進去?”醜奴道:“拿兩根竹竿,縛作梯子,攀援而上,極穩極當。”喜哥道:“妙極妙極。”安排已定。

至晚附竹,雙雙進去。如花接了喜哥,不勝欣喜。影兒纏著醜奴,勉強承歡。奈喜哥貌雖美而肉具平常,醜奴貌雖陋而本錢堅久。所以如花以雙手摟住喜哥,剝嘴咂舌,滿身爽快。以兩腿勾著醜奴,沒稜露腦,遍體酥麻。醜奴抽得興發,以口向如花道:“待我親個嘴兒。”如花道:“下邊寢處夠了,還不知足。”於是酥胸粉麵,喜哥受用居多。雪肢金蓮,醜弟沾恩大半。更番疊弄,輪換交鐸。將有月餘,情密如漆。

忽一日,亭上眾人喧嚷。兩兄弟開窗聽,聞得牛參將回來搬取家眷。不多一會,影兒扶如花去了,四人隻看得一眼,不能麵別,心如刀刺,從此恩情遂絕。猶喜事還未露,醜聲未彰。你道小老婆可令他單身獨處的麼。詩曰:

誰逢美色不歡欣,待旦焚燎就比論。

況是風流出世品,那甘寂寞坐空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