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累了,但這個地洞好像永無盡頭,也沒有變得更寬。離我第一次看表的時候又過了20分鍾。大概,我在地底下(不算幹線那段路)已經呆了這個時間的兩倍,爬出了至少一公裏。我決定不再爬了。再往前50米,就算沒法倒退也退回來,我累壞了,但也得爬回去。
這個時候,我的頭燈開始暗下來了。
我開始覺得燥熱,心裏最想幹的就是到外麵透一透新鮮空氣。接著,我自己罵起自己來。你還算什麼曆險家?竟然忘記帶備用電池!
撤!馬上回撤!
我把頭燈關了--現在我還不太需要它,像螃蟹一樣爬行時候,腳跟和肋骨全可以當作觸覺工具使用。我邊爬邊罵。說實話,當往上爬的時候實在費勁極了。你倒退著爬山的滋味嗎,爬過粉末四濺的灰土地嗎?實在是套不錯的耐力鍛煉,值得一試。
地獄般的黑暗也讓人氣餒,加上鱷魚臨近的恐怖想象,讓我覺得自己爬了很長時間。接著,我的膝蓋突然碰到了一個井蓋,意識到我沒掉到裏麵隻是因為我被洞口絆住了。我心怦怦狂跳了起來,回手在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扔了下去--10秒鍾後,我才聽到井底傳來微弱的一聲脆響。哪兒來的什麼井呢?我忍不住打開頭燈,不看還好,一看,我差點兒沒有叫出聲來。
這不是我爬剛過去的那個洞!我這樣一直低頭爬,肯定是不經意間進了一個旁邊的岔口,忽略了自己到底爬了多久、往什麼方向爬。我恍然大悟的時候,帽子上的頭燈卻完全熄滅了。我把它關上,心裏默默念叨著:立刻往前爬!我需要空氣!我要快點兒離開這兒!越快越好!
我並沒有慌。說到此處,我倒為自己感到一絲驕傲--雖然我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本錢,但我確實沒有張皇失措。我穩住心跳,把整個情形再捋了一遍。第一,我還沒有陷入絕境,雖然這次冒險草率魯莽,但還不至於有什麼生命危險。第二,我得立刻弄清方向。可惜的是,我現在弄不清該往哪一頭去,左邊還是右邊?我先往前爬著,一邊不斷試探著兩邊的牆壁,要是單獨哪一邊摸到凹槽孔洞,不理它,接著往前走。要是左右同時碰到空洞,那就是我找回了原來的那個洞,剩下的就是該搞清楚該往哪個方向接著爬了。惟一安慰的是,我又可以頭朝前麵爬行了。我又經過了幾個單向的洞,心裏納悶剛才怎麼沒有發現它們。這會兒,呼吸變得輕鬆容易,讓我爬得更起勁了。迎麵吹來一股涼風,又涼快又舒服,那簡直就跟一陣海濱清風一樣。
要是這陣兒停下來好好想想,我還來得及明白自己又走錯了路。這條路要是對,那兒積滿塵土的洞裏怎麼會有風?當我終於碰到一個鐵柵欄的時候,才恍然明白這個巨大的失誤。
錯!錯!錯!我把這兒想象成一個個相連的洞口,沒有想到它原來就是一個迷宮!
我使出全力用拳頭推打著鐵網。網上的鐵絲很粗,恰似監獄窗口上的柵欄,根本不是下水道常用的篩子。我可以把手臂伸進柵欄,但是它的網格太小,身子無法鑽進去。
救援人員不會很快出現。我已無法確認這兒是莫斯科地下的什麼部位,也不知道自己的下麵還有什麼,四周是迷宮一樣的孔孔洞洞,而它們隻有一個出口,即使從外麵找到它也不容易。我盡力不去想那災難性的後果,但是我又不能不去想它。
不知過了多久,柵欄的另一端有了一絲光亮。光線很弱,是從一個拐彎處折射出來的。但是,對我來說,這光線的強度遠遠勝過正午的太陽。有了光!就有人!
“哎--!”我喊了起來,我的嗓音由於不敢相信這種好事而顯得十分陌生。“哎!那兒有人嗎?噢!幫忙給我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