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眼裏的熊渝就像是陽光也不能吞沒的孤島,固執的徹底,生硬的排斥周遭萬物,而且沉默的表達出一個瞎子無所畏懼的氣勢。
熊渝恢複了安靜,他手臂上的弩箭重新被袖籠覆蓋,小頭目擺擺手,大家慢慢的坐回原處,但是沒一個人說話。
熊渝聽見了過道裏繡春刀鞘磕碰石凳的聲音,他感受著眼前的黑暗加重,感受到白骨禪短暫的活躍之後的慢慢安靜。
陽光在作祟?
此消彼長?
熊渝有了新的思路,他根據以往的體會,慢慢明白,陽光最烈的時候,是白骨禪蟄伏最深的時候,氣血焦躁就是催動白骨禪的興奮劑。
熊渝翻來覆去的念頭裏有了強烈的去意。
他不能在這兒幹等,殺胡八是早晚的事,上趕著張生笑那是因為熊渝想和他建立一種新的關係,他信得過梅棋,但信不過張生笑,張生笑是不會因為梅棋而保護自己,除非自己可利用。
熊渝做這一切就是表明他還有利用價值,張生笑要慎重取舍。
現在,不同了,穩住了張生笑不是熊渝的目的,梅棋的目的跟他的也不盡相同,現在,他忽然覺得梅棋也不把握了,女孩子都是感情用事的,梅棋真的是例外嗎?
熊渝覺得自己永遠都是孤立的,他不能向任何人靠攏,也不能讓任何人向他靠攏。
平複下心浮氣躁,熊渝閉上眼睛,白骨禪不能操之過急,熊渝預感自己的眼睛失明不會持續太久,他想著怎樣脫離張生笑而不激怒他,畢竟在京城陸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陸炳張生笑不較真自己可以在京城隨意趟,張生笑一較真,自己在京城難以遁形。
熊渝轉著念頭絞盡腦汁。
過午的時候張生笑來過第二趟,胡八在他的視線裏,但是下手的機會不成熟,而且,他也有些對目前狀況的熊渝有些擔心,不是怕熊渝不能成功,而是,他覺得熊渝給他的感覺不妙。
更準確的說,張生笑擅作主張的與熊渝合作,是因為他的心裏起了異意,他在糾結,熊渝是不是需要繼續放任,他有了一種養虎為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他第一次沒有向陸炳彙報,也沒有跟陸乾雨提及。
能讓張生笑萌生這種感覺的人一般都不會活的很安穩,心裏有刺不拔掉寢食難安。
陸乾雨沒有暗示也沒有授意,張生笑擅自靠在了陸乾雨的立場上,他覺得熊渝跟梅棋走得太近了,特別是這次竟然公然利用梅棋誘餌陸乾雨並迫使自己出手解了他的死局。
一個把握自己軟肋的人如果不是朋友怎麼能留存於世呢?
自己永遠都不會和熊渝成為朋友,即使他放下官僚成見!
張生笑對於陸炳的忠誠毋庸置疑,對於陸乾雨的愛護更是常人難以理解,別說隻是有些欣賞的熊渝,就是羈絆陸乾雨的梅棋他都動過除掉的念頭,不過,那終究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因為,陸乾雨太喜歡梅棋,他下不了狠心讓陸乾雨痛斷肝腸。
一個殺手竟然讓自己這麼欣賞然後煞費苦心的對付,張生笑負手啞然失笑,看著躺椅上一動不動的熊渝,看著隻有他才能看得懂的熊渝繃緊的神經,張生笑臉上的笑意冷了起來。
但是張生笑還在笑,笑裏藏刀!
“大人!這人根本不和我們是一路人!這人不上道!”小頭目蔡越湊近了張生笑的耳朵說,他指的不是熊渝是見不得光的殺手,而他們是堂堂錦衣甲胄,天壤之別,雲泥之別的身份,而是在一個人的精神深處,那種卓然不同的存在,那種難以名狀的東西你根本不能歸納不能同化,他看不見摸不著卻能強烈的讓你生出警惕,警惕殊途難以同歸而造成的後患。
這個小頭目蔡越比趙五更會拍張生笑的馬屁!
熊渝就是這種人,你是錦衣甲胄他不高攀他不仰視他不媚骨,而表現的順從依附也是局勢的敷衍,大道相同,但是根本偏差。
熊渝不是個任人左右擺布的人!
骨子裏的不是一路人!
張生笑當然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警惕,所以謹慎。
“趙五哥來了!”一個侍衛悄悄稟報。
張生笑看著蔡越:“好生伺候著!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帶走他!”張生笑看著蔡越的眼神越來越冷酷:“包括梅棋姑娘和趙五!”
“哦!”蔡越眨巴著眼睛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