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渝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嗯 !嗯!梅棋怎麼這麼晚才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你還好吧!嗯!沈叔叔還好吧!嗯!”陸乾雨一頭的汗不能擦,他緊張地磕磕巴巴,看看表情莫衷一是的父親,再看看梅棋,梅棋的笑容帶著淡淡的疏離,她就是這樣,她就是這樣喜歡折磨他。
“很好!雨哥健壯了呢!”梅棋看著緊張萬分的陸乾雨,沒給他繼續連珠炮發問的機會,轉首對著陸炳淺淺行禮:“陸伯伯!很晚了,已經耽誤你休息了,梅棋告辭,陸伯伯晚安!太晚了不打擾伯母了,改日給她老人家請安賠罪。”
熊渝也沒想到梅棋這麼快告辭,盡管他一分鍾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他被炙烤一樣難受。
陸炳詫異了一下:“梅棋!怎麼見外了嗎?你的房間還是給你保留著,這麼晚了你要到那裏留宿?”
“對啊!對啊!梅棋!你幹嘛住到外麵,家裏有你的一席之地,你的房間我都叫人每天打掃,呃……”陸乾雨一激動臉紅了起來,他緊走一步幾乎失控的來抓梅棋的胳膊,但是終究礙於父親和熊渝堪堪忍住,眼睛裏的急切分明可見。
“梅棋雖然過繼給了姑母,但是身為罪臣之女,梅棋,梅棋不能給陸伯伯添麻煩,陸伯伯一直來對梅棋的疼愛,梅棋銘記在心,梅棋永遠感激陸伯伯!”
梅棋真摯的再次斂衽行禮,隻把陸乾雨給擊打成了雕塑,一句罪臣之女無異於明確他和梅棋之間的鴻溝,梅棋言語之間懇切絕無半點對陸炳袖手父親被害的幽怨,但是陸炳和陸乾雨父子不這麼想。
沈辣事件使他們心裏永遠的刺。
梅棋說罷看了一眼熊渝,恭敬的垂頭往外走,神情決絕不容更易。
特別是經過目瞪口呆的陸乾雨時麵目清冷。
熊渝跟上了梅棋,就像深諳梅棋的小跟班,他看著陸炳不發一言,他看著陸乾雨失落的眼神跟著梅棋的身形轉動。
心碎了吧!這個少年!
等陸乾雨追出來,熊渝梅棋已經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梅棋像逃。
但是剛轉過街角,一個熟悉的人影在街頭一閃,熊渝剛好捕捉。
陸儒臣!
熊渝懵燈了一下,本能的躥出馬車追下去。
熊渝的動作太本能了,完全忘記了旁邊梅棋心事重重的存在,招呼也沒打一個就撩杆子了。
熊渝本不是做事沒交代的人,但是事發突然,加上對九道山莊陸儒臣特殊的仇恨讓他一瞬間失去了理智,無暇顧及梅棋當初出門的交代。
熊渝不是故意的,但是對他了解不深的梅棋不這麼認為。
梅棋冷不丁的被駭了一跳,熊渝事先毫無征兆,饒是梅棋也淬不及防,她探頭跟蹤熊渝,熊渝已然在街燈暈暈裏跳躍不見,一座翹簷淹沒了熊渝,熊渝追蹤的人梅棋根本沒看見。
事發突然,很有經驗的馬車夫急急勒馬,梅棋跳下馬車緊跑幾步,座座重樓在燈暈波及下烏壓壓的沉重,雨似有似無的下,哪裏有熊渝的影子。
梅棋緊咬了下唇恨恨跺腳,處於對未知危險的預感,熊渝要出事了。
熊渝的貿然跟追驚動了陸儒臣,當然,陸儒臣做夢也想不到後麵跟追的是當初勾搭侄女可嵐而被賣掉的熊渝,他聽聞弟弟在滄州被逍遙子所殺,卻不知實情是被熊渝手刃,當時混亂的場麵再加上熊渝的巨大變化,再加上熊渝與陸乘風的那幾句對話九道山莊隨行的打手根本沒聽見。
所以,隻知道一個逍遙子,罪名就都按到逍遙子身上了。
這個逍遙子真是冤枉。
陸儒臣比陸乘風要狡猾,他察覺到有人跟,並不急著甩掉或者不分青紅皂白的掉頭殺掉,忽然出現的熊渝也許是新主人需要的線索,他本著這個念頭起了心思。
而熊渝當然也不知道,現在的陸儒臣不單純的隻是九道山莊的老大了,更不知道誤打誤撞碰到的陸儒臣會給他驚喜!致命的驚喜!
兩個人遠遠近近繞著戒備森嚴的各種府邸和衙門口,陸儒臣在房上熊渝就在房上,陸儒臣鑽胡同熊渝也跟著鑽胡同,兩人倒有互不發現的默契。
陸儒臣想著捎帶腳釣條魚,大魚小魚蝦米無所謂,反正這次暗察無功而返正愁沒麵子呢!
熊渝則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連陸儒臣這等老狐狸不可能沒發覺有人跟也給忽略了。
出了富貴區,街道窄了,房屋矮了,院落小了,燈光稀疏了。
也到目的地了?。
熊渝落腳才發現這是個廢棄的皮場廟,何為皮場廟?
這還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專利發明,朱元璋痛恨貪墨,對貪贓枉法官員也製定了相應的措施,甚至這些措施慘絕人寰,而剝皮衝草就是朱元璋發明的很有代表性的一種。
你想想,把人殺了不算,扒皮以後還要充草,真皮版稻草人,還要展覽警告後來人,這是多麼讓人想想都頭皮發麻的奇思妙想,皮場廟就是放置真皮版稻草人的專用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