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餓了,幹我們這行的不用拘理。”張伯棟斂了描金灑扇,點指飯菜讓熊渝隨意用飯。
熊渝把劍放在手邊觸手可及的地方,拾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張伯棟收斂了笑容,踱到熊渝背後,腳尖一擰在熊渝後背站住,稍稍凝神,臉上殺氣騰騰,手起刀勢下斬熊渝悶頭吃飯的脖頸,應該有掌風,但是熊渝吃飯絲毫不頓,張伯棟的掌刀離熊渝脖頸半指堪堪停住,熊渝停住了咀嚼,看著眼前見底的青花大碗發呆。
張伯棟死死盯著熊渝,看他作何反應!
張伯棟知道熊渝有耳,須臾,熊渝又開始悶頭吃飯,把青花大碗裏的米飯吃了個幹幹淨淨。
熊渝吃飯很快,滴酒未沾。
吃完,熊渝抓劍默立一旁,垂著頭身板直挺等著張伯棟開口。
張伯棟忽然感覺自己和熊渝都不可理喻。
自打傾注心血培養的逍遙子背叛自己,並把自己手下殺手榜排四排八的好手幹掉之後,不但讓自己實力大跌顏麵無存,還讓張伯棟心裏坐下了心病,張伯棟對自己選拔殺手的標準產生了質疑,聰明過人的他反而心存疑慮,太聰明的殺手不會愚忠,不管是利益驅使還是自身悟性,一旦翅膀硬了很難掌控。
這是逍遙子給他血淋淋的教訓,熊渝讓他動了培植心腹的念頭,但是逍遙子前車之鑒也讓他心有餘悸。
背後試探熊渝無動於衷,張伯棟知道熊渝並非反應如同言談一般遲鈍,一個人危機時刻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但是熊渝察覺到了反而沒反應,張伯棟倒產生了好奇,熊渝是他接觸過的最匪夷所思的年輕人。
“為什麼坐以待斃?我向來殺人不眨眼!”張伯棟真不是誇大其詞。
熊渝看著袍襟下自己的新靴子,麵無表情:“張先生要殺我早殺了,不會浪費這麼久的糧食!”熊渝抬手把嘴角的飯粒推進嘴裏。
張伯棟一口氣沒呼吸,須臾,呼出的這口氣讓他的臉色平靜無波。
這小子不傻不呆不缺心眼。
“告訴我你的心願!”張伯棟都不相信這句話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八號想活著,想吃飽飯,不被賣來賣去!”熊渝稍稍抬起頭,窗外的陽光很美好,鳥兒啾啾。
多樸實的殺手!
從奴隸到殺手生存的願望就這麼簡單!
要是換個人,張伯棟絕對不信,但奇怪的是這話從熊渝嘴裏說出來,他就信!
“你有天賦!跟過師傅?”張伯棟抬腿坐下來,折扇示意熊渝坐下首,熊渝搖頭不坐隻是靠近了些,這是奴性長期養成的本能,張伯棟這麼認為。
“沒!我扛打,給他們陪練,為了不死我會躲劍!”
張伯棟啞然,熊渝無招,出手勝在一個快,果不其然,這小子很會躲。
高手過招唯快不破!
也許沒有套路花招束縛,迥異於他人的熊渝對敵搏殺更具備殺手的觀念!
殺手的目的就是殺人,結果最重要,其他一概不論!
陳三敲門!
陳三應聲進來手裏沉甸甸的一個包袱,看著墜手,他兩眼眼冒光異常亢奮的看看熊渝把包袱輕輕往桌子上放,金銀落在桌麵的聲音脆生悅耳。
“賞你的!”張伯棟微微然扭臉看熊渝,出乎他意料的是,熊渝對他重金賞賜依舊木訥,完全沒有其他殺手見銀子兩眼冒光的欣喜若狂!
“八號有飯吃就成!”
陳三氣結接口開導這個世間罕見的土包子:“八爺!現銀是五百兩,銀票是一萬兩!”
你以為幾兩散碎銀子呢!
熊渝好像聽不懂陳三的暗示,也好像是沒見過錢,對銀子的數量沒概念,總之,熊渝依舊不感冒。
張伯棟開了眼了,沒見過這等渾然不愛錢的
!
腳步聲一聽就是北雪,北雪塌拉著眼皮子進來俯耳:“左耳來了!”
張伯棟奧了一聲,臉色沉了,眉頭一抽,霍起身形,折扇點著熊渝想說什麼,忽折扇點了兩下然改了主意:“你歇著,養足精神。”
“八號行!八號吃飽了能打!”熊渝抱緊了劍想如影隨形。
張伯棟展顏推手:“現在不打不殺,我有事要辦!”
張伯棟接著側臉沉聲:“陳三!好生伺候!”
“是!”
張伯棟的腳步聲消失了熊渝還傻站著!
心裏一陣打鼓:左耳?何許人?張伯棟竟然這樣心慌?
“八爺您坐?”陳三推凳子殷勤讓座,眼睛粘著包袱直咽唾沫!
他忽然覺得熊渝木頭一根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