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揮舞著長鞭,嚷道:“若想你大哥活命,現在就別問這麼多!”
他將楚羽生丟還給楚子然。
“我護著你們。”
楚子然接過兄長,複雜地看著李貴。
“暫且相信你——咦!”
他動作頓住,側耳傾聽——山坡上似乎有騷動,若是老帥已決定撤退,也不應弄出這麼大的聲響。
“看來,草原國的皇帝已經出動了。”李貴退到他身邊,苦笑,“也許他們很快就會被趕到這個山穀來——到時二十萬大軍重重包圍,你我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二十萬?草原國皇帝親率?”楚子然失聲喃喃。原來,他前去告誡仝關老帥敵軍會有埋伏,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衝出去!”
李貴長鞭橫掃直撲,撞出一條血路,楚子然背著兄長跟在他身後,手中斬風劍每次出手,必奪人命。這短短的通往穀口的一條路此刻竟是如此漫長。走過它如同走過的是一條修羅道,三人終於突破出口時,已渾身浴血,全身沒有一塊不是紅色。
解決掉最後幾個追兵,楚子然回身望去,血色的山穀掩映在一片緋色的夕陽中,已分不清哪裏是光哪裏是血——或者,全都是血!
他們已離開了一段路,山穀中的廝殺聲突然大噪,猶如就在近旁!
“真正的大戰現在才開始。”李貴也回身望去,看著他所造就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已麻木。
夕陽一點點地沉入了山中,昏暗的光線掩蓋了少許穀內的血腥殺戮,然而,那兵刃交擊聲與嘶嚎慘叫聲仍是真真切切地傳來。楚子然眉頭緊緊皺起。
“先帶我大哥走。”
李貴立時明白了他的意圖。
“你瘋啦!你一個人去麵對二十萬大軍能做什麼?”
楚子然怔了怔,又聽他的聲音含滿了譏誚道:“風斬閣的閣主素以狠絕無情著稱,這可真不像他會做的事!”
“你連這個也知道!”楚子然話音剛落,人驟然已欺身上前,染滿了血的斬風劍抵在了李貴的脖子上,“你究竟是什麼人?”
“哈哈哈!”李貴突然大笑,“楚閣主連自己要殺的人也忘記了嗎?”
“你是……”楚子然心中一驚,卻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經要殺這麼一號人物。
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毫無預兆地從李貴臉上飄下,那長期被遮掩起來的麵容清臒蒼白,隱隱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少了一貫的嘻皮,多了幾分凝重與傲氣。
“你……”楚子然挺直的身軀竟晃了一晃,他閉上了眼。李貴本可乘這個機會脫離楚子然手中利刃的威脅,但是他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反應。
楚子然睜開眼,聲音沉而緩:“武夷皇子……是你……是你就更不應該作奸細!”他的眼色突然變得狠戾,充滿了蠢蠢欲動的殺意。
“為什麼本王就不可?”武夷皇子竟笑了笑,“這是本王的王朝,它背叛了本王,本王就可親手將它毀滅!”
他說得如此風淡雲清,仿佛他毀的黃國隻是他的一個玩偶,楚子然心中怒氣狂湧,他勉強壓製道:“你毀的不隻是你黃氏一族,還包括黃國千萬無辜百姓——你知道你這一舉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那些黃國愚民!”武夷皇子俊秀的麵容浮出狠色,“本王勵精圖治,換來的卻是他們擁護文湘那孽畜為王,本王本就對所有人都恨之入骨,正要借此機會將他們都趕盡殺絕,以解本王受辱之恨!”
“住口!你這混帳!”楚子然勃然大怒,手背青筋暴出,便握劍往下一沉——隻此一劍,武夷皇子再無幸免!驀的,他看到他眼中閃過莫名的神色——不是臨死前的恐懼,而是一種似是解脫似是欣慰的眼神!楚子然手中微顫,劍已偏移三分,從他瘦硬的鎖骨處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為何求死?”楚子然劍尖指低,緊緊地看著他,防他逃脫。
“求死?”武夷皇子摸了摸自己無恙的脖子,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那楚閣主又為何不殺我了?本王求死不是正稱了閣主的心意嗎?”
“你已後悔了吧?”楚子然頓了頓,竟還劍入鞘,“否則又何必如此盡力地殺敵?”
“後悔?”武夷皇子突然仰麵大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本王為何要後悔?本王為何要後悔?”武夷止了笑狠狠地看著楚子然,咬牙切齒,“你說,本王為何要後悔?本王為了提拔唯一的同母弟弟,從小教導他文治武功,教他治國輔君之道,甚至將軍政大權交給了他,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竟還要來跟本王爭皇位?不僅如此,他還要貫以本王弑君之罪,如此徹底地欲至他的親兄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