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看見你了!”有個老師跟我打招呼,是管理圖書的李老師。李老師是我一個同學的親戚,所以我們見了麵彼此都格外熱情。我跟她說我最近身體不好,她便疼惜的拉了我的手要我去她辦公室休息。
她的辦公室窗明幾淨,沙發柔軟,呆著很舒服,於是我們坐下來開心地聊著。
我把我知道的小道消息說了個遍,才開始問她:“您認識一個叫心怡的中文係女生嗎?”
“中文係的?我想想,有印象有印象,啊,對了,你是問,心怡?那可是5年前的事了,你怎麼認識她的?就因為她,當時咱們學校很多人都不敢來借書了。”由此,我終於知道了關於心怡的故事。
5年前,心怡是中文係的第一才女,文筆出眾,美麗動人,除了有一點憤世妒俗,幾乎是完美的。追求她的人很多,而她在眾人之中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叫做文林的同學作為漫漫人生的伴侶。文林是一個農村小夥子,從各方麵來看都配不上心怡,但是心怡並不在乎,也許在她心裏,這樣才是愛情。
他們的相戀理所當然受到了各方麵的阻撓,心怡的當經理的父親率領全家到學校來的時候,心怡正在圖書館做管理員的工作,她爸爸當著眾人說了很絕情的話,使心怡十分氣憤,後來,心怡竟然跑到了樓頂。
心怡的奶奶看出不對勁兒了,就去追她,可哪裏追得上,心怡跑到6樓的窗口,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全是絕望的表情。奶奶勸心怡不要做傻事,心怡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就從窗口跳了下去。
她摔在樓下的水泥地上,當場就死了。她死了以後很長時間,有很多人都說來圖書館時依舊能看到好似是她的身影在書架間忙碌,鬧得人心惶惶的,後來也就沒什麼人敢來了。文林沒有被追究什麼責任,他依舊是文學社的主力成員,沒到畢業,他又拉了個漂亮的女孩出雙入對了,隻不過,那不是心怡而已。
(六)
聽完心怡的故事,我的心情很沉重,其實,我挺同情她的。她活著的時候不快樂,我想,她死了也不一定就會得到快樂。
晚上,病房裏隻有我一個人,空蕩蕩的病房,靜得可怕。這時候,心怡來了。
“你知道我的故事了?”她說,“我死了,我終於死了,因為我活著比死還要痛苦。”
“為什麼?”我問她。
“我覺得生命沒有意義,甚至是肮髒的,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在繼續活著?我看到那麼多人在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我真覺得太不值了。其實,死亡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我現在就是一個魔鬼,是一個遊蕩在校園裏的孤魂野鬼,但我不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蕩,我有自己的想法。”心怡說。
“什麼想法?”我吃驚地問。
“我在向一些和我有同感的人傳播我的思想,於是我建立了死亡協會,目的就是讓那些想死的同學加入這個協會,共同討論與死亡有關的話題,最終讓他們全部走向死亡。對於那些向往死亡的人,活著真的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我在幫助他們尋找一個解脫的途徑,最終把他們帶入一個極樂世界。所以,他們應該感謝我。”心怡說。
“可這一切都是你主觀上的想法。”我反駁她。
“不,其實你也有這種想法,你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心怡說,“也許,你也願意加入死亡協會,而且,你應該加入死亡協會。”
“不!不!”我突然害怕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加入死亡協會。”
“你在騙我,其實你從生病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了想死的感覺,要不然我不會來找你的。因為隻有潛意識裏要死掉的人才能看見我,才能加入死亡協會,你如此,豆芽也是如此,還有子華他們,都是自願的。”
“子華?就是那天我看到的和你在一起的那個臉色蒼白的男生?”我問。
“對,就是他,他是在東湖淹死的。那天我帶他來,就是想讓他把豆芽接走。”心怡說。
“可是他並不快樂,他做了鬼還板著臉。”我爭辯,或許此刻我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所以我不再怕心怡,反而覺得她可憐。“也許每個人都有想死的時候,但絕大多數人還是活著,因為活著確實比死了好,有的事情是不能逃避的。”
心怡皺了皺眉頭,我看出她很不開心,可是我更不開心,所以,也就顧不得她的感受了。
“你做人的時候都不能逃避世界上的煩惱,做了魔鬼,也是一樣的!”我繼續說著。心怡被我的話激怒了,她猛地跳了起來,過來抓我。我實在是躲不開了,就倒了下去。冰涼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但是我沒有感覺到窒息,隻是失去了意識。漸漸地,我感覺自己好像在雲上飄浮。
(七)
我高燒不退,連續昏迷了3天。在這3天裏,不知做了多少怪夢,在夢裏,我和心怡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我們在天上飛啊,飛啊,自由自在的,和我們一起飛的還有豆芽、子華以及一些陌生的人。
突然,我從空中掉下去了,在墜落的那一瞬間,我害怕極了,隻是聽到心怡和豆芽他們都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還是在快速地墜落。終於,我掉在了地上。
啊,我醒了,我終於醒了。耳邊還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慢慢睜開眼,是阿園、孟龍、劉飛以及我們宿舍的全體同胞。看到我醒了,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刹那間,我感覺這笑容就像是燦爛的陽光,照得我心裏暖洋洋的。
“小子,你還活著呢,可把我們嚇壞了。”阿園大聲嚷嚷著。
“我,我怎麼了?”我的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
“你一直昏迷著,我們都擔心死了。”劉飛說。“大夫說你的身體沒什麼事了,再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啊!我可以出院了,此刻,我簡直想從床上跳起來。出院那天,宿舍裏的兄弟們都來接我了。他們陪著我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醫務室,走到了校園裏。校園裏芳草紛飛,春意盎然,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看到籃球場上那些舞動青春、揮汗如雨的運動健兒,我突然悟出一個道理——活著真好。
我對自己說:剛才隻是做了一場噩夢,現在我已經完全清醒了,那麼,我就要把那些不愉快的經曆全部忘掉,我要把心怡、豆芽、死亡協會這些令我不愉快的人和事全部忘掉。
“小子,從下個星期開始,我們每天早晨去跑步、打籃球怎麼樣?”阿園對我說。
“好啊,我再也不睡懶覺了。可是,你們都願意去嗎?”我回頭問了問其他人。
“願意!”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一刻,我深深地感覺到,那是世界上最好聽、最動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