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周五。搜查總部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刑警和記者們的臉色一片蒼白。
今天會有事發生!
警方和報社通力合作,進行地毯式搜索。逮捕露易絲隻是個時間問題。懸賞金額已經提高到兩千五百美元。市民們找得眼都紅了。如果露易絲還活著的話,她一定是有絕招才能夠躲過刑警和記者們的火眼金睛。
下午四點三十分,一陣騷動劃破了警局的寧靜。
電話鈴響了。
科長的秘書瑪德琳·凱利接了電話。不一會兒,她就把電話遞給了《時報》的記者阿爾巴特·納丹,說道:“是找你的。”
看來《時報》總部也知道他人在這裏。納丹用暗語說了一會兒,淡淡答道:“這樣啊,那就先去看看吧。”他一臉無聊的表情,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搜查總部,隻留下警局的大門還在不斷搖晃。電話鈴又響了。這通電話是找泰勒科長的。不對,是科長打來的,讓秘書瑪德琳到辦公室去。瑪德琳走進辦公室,發現泰勒科長兩眼放光。“給亞曆山大酒店打個電話,讓菲尼克斯地方警司安德魯斯先生立刻過來一趟。他們原計劃今天回亞利桑那,讓他們立刻改變行程,過來待命!” —待命?話音剛落,科長就戴起帽子,準備出門。記者們立刻緊張了起來。“您這是上哪兒去啊?”記者們紛紛起身詢問道。“嗯,我去買個煙。”科長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記者們立刻興奮起來:“買煙?怎麼可能!”“來了,來了!我們不能在這兒幹等啊!”“咱們也出去‘買個煙’吧!”大家紛紛抓起帽子衝了出去。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吧—“亞利桑那州的雌虎”
事件,終將迎來重大突破!
辦公室裏隻有瑪德琳秘書一個人。不知為何她也非常興奮,感覺都快坐不住了。
“喂!找著了!”半小時後,一通電話打到了搜查總部。
泰勒科長和《時報》的納丹記者都是聽說露易絲·褚德出現在了丈夫麵前,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跑了出去。距離她前往S。P。車站領取行李箱,已經過去四天了。
路易斯·P。拉塞爾法官—此人在洛杉磯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負責盯住褚德醫師,他也參與了露易絲·褚德的逮捕工作。
中午,辦公室裏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來電的是個女子,接電話的是秘書理查德·卡特龍。
“請問褚德醫師在嗎?”電話那頭的女子聲音很小,還略帶嘶啞,“我是露易絲·褚德。”
卡特龍聽到這話,嚇得目瞪口呆。可是他還要提防滿滿一屋子的記者,於是他故作平靜地說:“他不在,不過您可以一小時內打電話去米切爾二三三一號,到時候他就能接到了。”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號碼是同一棟樓裏的帕特裏克·庫內律師的。卡特龍為了不讓記者們發現,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辦法。接著他立刻找拉塞爾法官商量,帶褚德醫師去了庫內律師的辦公室。他們對庫內律師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借用了庫內律師的電話和辦公室。
庫內律師的辦公室在地鐵大樓裏。褚德醫師、拉塞爾法官和卡特龍秘書三人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死死盯著桌上的電話。一點半、兩點……電話到底會不會響呢?突然,電話響了!褚德醫師臉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喂喂,我是褚德!”“啊,老公?”來電之人正是露易絲·褚德。褚德醫生的聲音都在顫抖:“露易絲,你在哪兒啊?你到底在哪兒啊?”可是,無論丈夫如何勸說,露易絲還是不肯透露自己的所在。褚德醫師隻得苦口婆心地說他和拉塞爾法官兩個人可以去偷偷找她。
“露易絲,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把你供出去的,你知道巴爾迪莫車庫在哪兒吧?你知道的吧?你能不能過去一趟,我們會先過去等你的。現在隻有我知道你打過電話來,你放心吧,你趕緊去巴爾迪莫車庫一趟吧,我到那裏等你!”
褚德醫師放下話筒,隻見他的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法官和秘書都很同情他,不敢正視他的臉。 —去車庫會合。拉塞爾法官靈機一動,給全市最大的殯葬服務公司嘉絲·阿爾巴雷公司打了個電話,讓他們立刻準備一輛靈柩車。“這件事很重要,請給我們派一個最有責任心的駕駛員。”褚德醫師和法官兩人單獨前往車庫。兩人透過車窗,觀察著車庫外的情況,等待著露易絲的到來。這幾分鍾真是驚心動魄。來了。
“我看到她在路上走,”事後,拉塞爾法官如此對記者說道,“她就好像一隻畏懼陷阱的小兔子,走路時左看看右看看,步伐也很匆忙。露易絲·褚德和照片上一模一樣。不一會兒,她看到了丈夫,微笑著朝他揮手。褚德醫師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衝出去緊緊抱住了她。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從第五大道的入口進入車庫。我就站在轉角處,等候他們兩人到來。”
露易絲·褚德的臉色略顯蒼白,可是卻沒有法官想象中的那麼疲勞,反而顯得十分冷靜。這一帶行人不多,車庫的管理員也毫不知情,還以為兩位紳士要和這位女士談話。不過他們還是為了掩人耳目,鑽進了車庫裏的一輛車。
“請你們不要報警!時機一到我自會自首的。”露易絲不斷懇請法官不要報警。這時,法官安排的金光閃閃的靈柩車來了。法官和褚德醫師一言不發,一把抓住露易絲的手,將她押進了靈柩車。還沒死就上了靈柩車—為了避開好事的市民和報社記者的追蹤,將露易絲平安送至警局,拉塞爾法官才會出此下策。一上靈柩車,露易絲就崩潰了。“手好痛啊,老公,我的手好痛啊!”她撲進丈夫的懷裏哭了起來。和年輕的海德薇·薩米埃爾森搏鬥的時候,露易絲·褚德的左手被薩米打中受傷了。
到了警察局之後,他們立刻準備了一盆溫水,讓露易絲把手浸在裏麵。用碎床單做成的繃帶上,沾滿了血。子彈深陷肉裏,連褚德醫師都無法輕易取出。這時,露易絲幾乎都快瘋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身在警局。“求你了,不要把我交給警察!”她哭個不停。“可是你總要接受法律的製裁啊,自首也是為了你好啊!”法官和丈夫都沒告訴她,他們已經身在警局了。苦口婆心勸導了許久,露易絲終於點頭了。
法官立刻按響了桌上的鈴。聽到鈴聲,泰勒科長、達文德森警長、菲尼克斯地方警司安德魯斯立刻衝了進來—他們早就知道露易絲·褚德已經來了。
露易絲身著綠色毛洋裝,用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環視著一屋子的人。她還披著一件黑色的狐狸毛外套。她沒有穿絲襪,也沒有戴帽子,兩隻腳蹺著二郎腿。
泰勒科長微笑著說:“夫人,您的傷是怎麼回事啊?”露易絲沒有回答。這時,“露易絲·褚德已被逮捕”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城上下。房間外的走廊裏,擠滿了各大報社的記者和攝影師。
為了處理手上的傷口,警方決定將露易絲轉移至喬治亞大街的市醫院。當時醫院門口也擠滿了記者,他們都希望能拍到露易絲的照片。露易絲的左右兩側是萊恩刑警與達文德森警官,她搭乘警署後門的電梯離開了。沒辦法,警局正門口也擠滿了記者。
《檢查者報》的記者林·斯雷敦買通了醫院裏的人,他穿著醫生的白大褂,親眼見證了醫生為露易絲包紮傷口的全過程,還將其寫成連載,刊登在報紙上。這就是美國式的辦事方式吧。醫生也順利取出了露易絲左手的子彈。
手術結束後,露易絲·褚德走出了房間。守候多時的攝影師見狀,一聲大喊:“褚德夫人出來了!”露易絲條件反射地一回頭,可等待著她的卻是無數的鎂光燈。攝影師們終於完成了任務。“你們要幹什麼!簡直豈有此理!”露易絲臉色大變,大聲吼道。攝影師們卻冷靜地說:“看這邊!笑一笑!”閃光燈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次日,所有早報的頭版,都刊登了一位年輕女子的照片。她的大眼睛流露出悲傷的眼神,左手還吊在脖子上。照片旁還有一行大字:“亞利桑那州的雌虎,逮捕歸案!”
當夜,泰勒科長在搜查總部對露易絲進行了審訊。
“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們找您找得很是辛苦啊!”“無可奉告。”“那我問您,您的手還疼嗎?” “……”“明天您總能透露點消息了吧?”“我無法保證。”“露易絲·褚德!你給我放尊重點!你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敢坦白是吧?”“絕無此事!”“哦?是嗎?那此案是你一人所為?”“此話怎講?”“我問你是不是單獨作案。”“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把屍體裝進箱子裏的時候就沒有人幫忙嗎?喂,那箱子很重吧?那個胖胖的死者可不輕啊。”露易絲一聲慘叫,兩手捂住臉頰。“夫人,我們好好談談吧。你就不想回亞利桑那嗎?”“我想啊,我可喜歡亞利桑那了。”“我也沒錢、沒工夫跟你在這兒耗著。我也很喜歡旅遊,一有空就會出門。每次我都會去亞利桑那,那地方一去就上癮了,哈哈哈,真是個好地方啊!雖然是沙漠,可和這附近的南部沙漠比起來,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連天的顏色都和洛杉磯不一樣呢,是吧,夫人?”
“是啊,隻要去過亞利桑那的人,都會愛上它的。那真是個好地方。”“尤其是菲尼克斯,真讓我難以忘懷!仿佛被樹林包圍的小珍珠一樣,牛仔隨處可見,那種風情,別的地方都沒有啊。”“我說科長先生,我……藏起來也有錯嗎?”“哪兒的話!怎麼會呢!我要是你,肯定也會躲好多天,讓警察四處找我的。對了,我順便問問你,你這四天到底幹什麼了?哈哈哈,是不是一直藏著……”“我什麼東西都沒吃,因為沒有勇氣去偷錢。”“那五美元呢?就是你弟弟給你的那五美元。”“用來買藥治手上的傷了,剩下的錢買了一些東西吃,可是隻夠吃兩天。我還去桑塔莫妮卡的凱莉家看過,可是在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沒進去。”“有一件事我很是好奇,你這幾天到底藏在哪兒了?”“我一直在洛杉磯。”“在洛杉磯的哪裏?” “……”“你不會是露宿街頭吧?”“真是太可怕了,不堪回首。”
美國有兩個著名的女殺人犯:露易絲 ·斯奈達和褚德·格雷。不可思議的是,露易絲·褚德的名字就是由這兩個女殺人犯的名字組成的。
露易絲用肮髒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接受了整晚的審訊。她以淚洗麵,臉上的妝都花掉了。女秘書瑪德琳·凱利很同情她,把自己的化妝品借給她用。露易絲的神經一直很緊張,門外一響起敲門聲,她就會突然回頭張望。可是,在閑聊到亞利桑那的天氣時,她又變回了平時的露易絲·褚德,語氣柔和可愛。她就好像是個天生的女演員一樣。記者們根據她百變的態度,又給她起了個新外號,叫“天鵝絨雌虎”。所有報紙都爭相報道這位“天鵝絨雌虎”的事跡。
“一切都是從廚房開始的。”
突然,露易絲開始供述犯罪過程。泰勒科長認定露易絲準備招了,難掩緊張的神色。他偷偷給秘書使了個眼色,瑪德琳·凱利立刻取出了鉛筆和紙,做好速記的準備。
“我本不想殺她們的。薩米突然拿著手槍對著我,讓我立刻出去,否則就要開槍打我。當天晚上我和安為了薩米的事情吵了一架,薩米一直幫著安。當時我也很激動,一隻手抓住了薩米的手槍,另一隻手順手拿起了桌上的麵包刀。這時,薩米突然開槍打中了我的左手……”
泰勒科長為了假裝自己完全沒有興趣,打了個很不自然的哈欠:“啊,好困啊。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慢慢說……”
他剛要起身離開,露易絲立刻出聲阻止:“請您留步!
請讓我說完吧,不然我睡不著。”
泰勒科長裝作很不情願的樣子,坐回了椅子上。
“是薩米先開槍的是吧。那夫人接下來是怎麼行動的?”
“薩米打中了我的左手。我當時也像瘋了一樣,用全身的力氣推倒了薩米。隻聽見安一聲大叫,衝進了餐廳。她手裏也拿著一把舊式的大手槍。我不知是什麼時候搶過了薩米的手槍,對準安,下意識地開了兩槍。”
秘書坐在科長背後的桌旁,用手中的鉛筆不斷寫字。
露易絲好像什麼都沒有注意到:“等我回過神來,她們兩個都已經倒在血泊中了。我真是悲痛萬分,而且薩米居然真的開槍打我,這是讓我最痛苦的事情。我抱著薩米的屍體,哭了好久好久。後來我把屍體留在廚房,回了一趟家,給丈夫寫了封信,然後就睡下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露易絲的供述到此為止。
泰勒科長微笑道:“是對方先開的槍,也就是說你是正當防衛嗎?哈哈哈,這還真是巧了—夫人,我們先不說這個,請您先簽個字吧。”
科長接過秘書遞來的紙,指了指紙下方的空白處,讓露易絲握住了筆。
那天正午,在洛杉磯平民區,露易絲下了弟弟的車,立刻混入人群,搭乘沃爾沃斯的電梯來到大樓頂樓。她一直躲在頂樓的窗簾後,直到店鋪關門都沒被發現。晚上也有巡視的警察來過幾次,但她一直躲在櫃台後麵,蓋著外套睡覺,一直藏到第二天早上,始終平安無事。店鋪開門後,她就溜進廁所,混在人群中逃了出去。這時,她突然想到變裝,就去藥店買了些藥,染了一下頭發。這說明她果然很有犯罪者的天分。她走了一整天,下午突然看到巴薩得那的拉維納醫院貼出來的招聘護士的廣告,就想坐電車去應聘,但半路上又改了主意,在一個鄉下小站下了車。她的雙腳疼痛不已,就脫了鞋光著腳在草地上走。
當晚,她躲進附近農家的幹草房子裏過了一夜。次日清晨,她前往桑塔莫妮卡的凱莉家,可是還是沒敢進門,最後折回了洛杉磯,躲進了一間小木屋裏,一直潛伏到現在。褚德醫生那篇動人心弦的廣告她也沒能看到。最後她忍無可忍,終於借了一本黃頁,找到了拉塞爾法官的電話。
菲尼克斯地方警司安德魯斯如此問道:“你好像還有所隱瞞啊,犯罪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沒有什麼動機……隻是吵了架而已,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那你為什麼要把薩米的屍體切成那樣?”
“請不要問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回過神來發現事情已經變成那樣了。”
“把屍體裝進行李箱時的詳細情況究竟如何?”
“……”
詳細情況露易絲可能進行了供述,可是在正式記錄上卻沒有留下相關的記述。可能是因為這些內容太過血腥,隨便公布很是不妥當。
“你是想用正當防衛和一時失手來解釋自己的罪行嗎?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沒人能證明是薩米先開槍的。”
露易絲隻是笑笑,避而不答。
她好像沒有共犯。隻是證人都說,凶案發生後第二天,她去格魯諾的療養院上班的時候,左手好像並沒有受傷。最後警方認為她是強忍著手上的傷去上班的,所以誰都沒有發現。用來搬運屍體的其中一個行李箱是她家裏原來就有的,另一個則是她委托弗蘭克·舒瓦茨運送公司送去凶案現場的。她在凶案現場將安的屍體,以及分屍後的薩米的屍體裝進了箱子裏,並委托自己的房東哈路南先生在黃昏時分將兩個箱子送到停車場。露易絲還把薩米身體的中央部分放在小箱子裏隨身攜帶。在火車上,負責那節列車的列車員格林姆也認出了那個箱子。他還作證說露易絲不許任何人碰那個箱子。
褚德醫師為妻子請到了全洛杉磯最好的律師保羅·W。申克。
十月二十九日周二夜晚九點三十七分,露易絲·褚德在看守馬克芬登和女看守羅恩·喬登夫人的陪同下,坐車從郡看守所出發,前往亞利桑那州菲尼克斯市。為了追蹤這位“天鵝絨雌虎”,洛杉磯上上下下所有報社都出動了報道車,沿國道一路追蹤。露易絲後麵的那輛車裏坐著褚德醫師和亞利桑那州的警官們,一行人閉口不言。這些車輛組成了一幅奇妙的“深夜行進圖”。
一九三一年十月三十日,車輛行駛抵達邊境。在州與州之間進行了引渡犯人的手續,繼而全速駛往菲尼克斯的看守所。露易絲透過車窗,看到了那一幕幕熟悉的風景,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馬路兩旁都是一些想要一睹“雌虎”芳容的人。
次年一月十九日,菲尼克斯市法庭開始審訊此案。凶惡殺人犯年輕貌美,臉色雖然蒼白,走進法庭時的神色卻很平靜,就好像走上舞台一般。她自始至終都堅持說是薩米先開的槍。
“犯罪的真正動機到底是什麼?”
麵對羅傑斯審判長的提問,露易絲鎮定地答道:“我深愛我的丈夫,可是我更愛薩米!啊,薩米……我對薩米的愛實在是難以言表。我對她的愛,比男女之間的愛更深刻、更真實。”
“被告的潛意識裏可能有一定的殘虐性,這就是犯罪的誘因吧。”“我不同意這個意見……”“可是你既然這麼愛薩米,居然還能殘忍地肢解她的屍體,從常識來看實在是說不通啊。”“那個時候我一定是瘋了。”“這可真是巧了。殺人是為了正當防衛,殘忍地肢解她的屍體,又是因為發瘋。先不說精神鑒定的結果如何,被告你是在逃避責任吧?”
被告方的辯護人有三位,除了從洛杉磯遠道而來的申克律師之外,還有菲尼克斯市的赫爾曼·盧克茨以及約瑟夫·B。左巴薩克。警司是之前提到過的安德魯斯和哈雷·莊森。審判長也是前麵提到過的A。G。羅傑斯。
亞利桑那州精神病院院長喬治·史蒂文森博士負責進行露易絲的精神鑒定。他認為露易絲的精神並沒有問題。那兩個傳說中的行李箱也出現在了法庭上,美國的法庭審判就是這麼戲劇化。露易絲一臉平靜地看著法庭上發生的一切,雙手玩弄著手中的手帕,一會兒打結,一會兒又解開。好事的報社記者居然還計算了一下她到底打了多少次結:一共二百四十三次。
褚德醫師因為日夜操勞,居然在庭審過程中睡著了,呼嚕聲響徹法庭,竟然蓋過了警司和辯護律師的辯護聲。無可奈何的法警剛想搖醒醫師,卻被羅傑斯審判長叫住了。“不要叫醒他,讓他睡吧。”“可是審判長,他居然在神聖的法庭上打呼嚕……”審判長微笑著說:“正因為這裏是神聖的法庭,才想讓可憐的褚德醫師睡個好覺。整個法庭上上下下都不正常,唯一正常的人就是褚德先生了。我們就不要妨礙他睡覺了。”審判長也是個很幽默的人。一月二十八日,審判暫時中止。二十九日正好是露易絲二十七歲的生日。褚德醫師送了一束白色康乃馨給獄中的妻子。可是,即使是在美國,審判也不會因為你過生日而中止。不過在那一天,看守所批準理發師進入看守所,為露易絲做了個頭發。真是難以想象。
二月八日周一,下午五點。審判長羅傑斯起立,宣布陪審團的判決:“被告殺人罪名成立,判處死刑。”
一紙判決好像和露易絲完全無關一樣。她聽到判決,眉毛都沒動一下。褚德醫師緊緊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露易絲像個機器人般一動不動。既不感動,也不興奮。直到女看守將她與丈夫拉開,離開法庭之時,人們才聽見她低低的啜泣聲。
二月二十三日,一個寒冷的淩晨,在亞利桑那州的弗洛倫斯看守所,維尼·露易絲·褚德—第八八一一號女囚—被送上了電椅。那天早上,亞利桑那的沙漠裏居然下了一場小雪。
露易絲走在通往死刑室的長長的走廊上,口中暗暗念著:“薩米在等我,我要到薩米身邊去了。”褚德醫師站在大門口,在警官的見證下,來看妻子最後一麵。可是露易絲都沒有看丈夫一眼,隻靜靜走進了那扇昏暗的大門。
曹逸冰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