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聖伊麗莎白的妒忌(3 / 3)

安娜在紐約隻有一個親戚,是個叫伊格拉的表兄,他就住在教堂附近。據說安娜經常上門做客,他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內情。“那我這就帶你們過去吧。”說完,神甫起身要走。可是法勞特在牧師館還有事要做,他必須問清楚安娜·奧姆勒住在牧師館的時候,她的情夫有沒有上門拜訪?

或者有沒有對她心懷好意的男人?比如附近的年輕人、教會的信徒、助手、傳教士,一切出入教堂的男子中,有沒有可疑的人?

“不,沒有,絕對沒有。”神甫、神甫的妹妹與女仆斬釘截鐵地說道。尤其是女仆,她與安娜同住一間房,對安娜的生活了如指掌。

那麼,布朗小姐與女仆說不定能認出安娜的屍體,也就是那具無頭女屍。

他們平時的生活十分簡單,每天進出教堂,虔誠地祈禱。聽到法勞特提出認屍的要求,三人坐在椅子上,嚇得動彈不得。

女仆平時和安娜住在同一個房間裏,總該記得一些安娜的身體特征吧,比如黑痣、傷痕之類的,沒有頭也能辨明屍體身份的記號—看見女仆嚇得不住地發抖,神甫大聲嗬斥,她這才回過神來。她說安娜的皮膚非常好,人見人羨,又白又滑,像牛奶一樣。

“她的皮膚特別光滑,像奶油一樣白,我從沒見過比她皮膚更好的人。”

法勞特與卡薩薩立刻交換了眼色。警方發現的兩塊屍體的皮膚細致柔滑,令人印象深刻。

“她身上就沒有什麼傷痕嗎?能想起一個就行。”

女仆想了一會兒,說道:“有!安娜右肩下麵有一個粉紅色的小傷疤,好像是小時候碰傷的,她一直很在意這道疤。”

“好,那你要是看到屍體,能認出來嗎?”

“應該能。”

“神甫,我們懷疑現在鬧得滿城風雨的碎屍案的死者,就是安娜·奧姆勒。殺死她的很有可能就是讓她懷孕的人。安娜在你這裏住了這麼長的時間,您不可能察覺不到吧?”

神甫看了看兩位女士,開口說道:“實不相瞞,其實……”

原來,安娜住在牧師館的時候,曾與一位住在教堂工作的男青年發展為戀人關係。他是從新澤西來的,畢業於天主教神學院,辦事認真負責,平時的工作是輔佐牧師。他一直在教堂裏工作到一九一二年十一月。當時,他經常教從匈牙利來的安娜說英語,沒想到兩人的關係越發親密……天主教在男女關係方麵非常嚴格。這位天主教牧師沒能抵擋住誘惑,犯了色戒。

法勞特取出公寓中發現的結婚證明,指著證明下方的簽名,問道:“難道安娜的戀人就是簽字的這位牧師嗎?”

主持安娜婚禮的牧師,在結婚證上簽了字。明明是在聖伯尼菲斯教堂舉行的婚禮,牧師卻不是布朗先生。簽名者並不是公認的牧師。看來是牧師從市政廳領了結婚證書之後,自導自演了這場“神聖”的婚禮。都說“騙和尚要倒八輩子黴”,可騙人的如果就是“和尚”,問題就更嚴重了。

在結婚證上簽字的本該是布朗神甫。他仔細觀察了證書上的簽名,說道:“沒錯,就是他。他什麼時候做的這張假證……”

“這位助手先生身在何處?”

“他已經不是助手了,現在是一位合格的牧師。”

“這張假結婚證也是安娜的死刑執行書,看來他也不是很合格啊!”

聞言,神甫苦笑著道:“他在聖伯尼菲斯教堂晉升為牧師,現在榮升到哈雷姆教區當牧師了。教堂位於教區西一二五大街,他本人就住在教堂的牧師公館裏。”

周日早晨。去過紐約的人可能知道,聖約瑟夫羅馬天主教堂位於西一二五大街與格倫巴士大道的交叉口。

禮拜結束後,信徒們三三兩兩地踏上歸程。法勞特與刑警三人組開車來到教堂門口,一群人衝出轎車,踏著石階,敲響了教堂的大門。

教堂的大門靜靜地打開了,開門者是一位高大的青年。他身著外套,臉上的胡須剃得幹幹淨淨,膚色蒼白,有些神經質,閃耀著信仰的一雙褐色眼睛一看就是位年輕的苦行僧。放在平時,刑警們要是見到這樣一位牧師,肯定會覺得他非常優雅,可現在他們顧不了這麼多。四位刑警一看到他的臉,就感到背脊發涼。

“請問您是漢斯·舒米特神甫嗎?”

聽到法勞特的提問,年輕的舒米特神甫點了點頭。

“我就是,請問幾位有何貴幹?”

“請問這張結婚證上的簽名,是您的嗎?”法勞特從口袋裏掏出證書,隻露出簽名的部分給牧師看了一下。

“沒錯,那是我的簽名。”牧師十分冷靜,微笑頷首。另外三名刑警交換了眼色,趁神甫不注意,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布朗家的女傭早已前往警局,確認死者正是安娜·奧姆勒。警方還拜訪了她的表兄伊格拉,借了一張安娜的照片。法勞特向神甫出示了照片,說道:“這位小姐名叫安娜·奧姆勒,您應該認識她吧?”

“沒錯,我和她很熟。”舒米特牧師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請各位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下。”

說完,他拉開門,讓四位警官進入屋內。

“請進,各位是警官吧?”

“你要收拾什麼?”

“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這就跟你們回警局,請容我收拾一些行李。”

“哦,看來你這個禽獸也不好意思穿著牧師的製服被捕啊!好,你就換衣服吧。別打逃跑的主意,我們早就安排人手了。”

舒米特在一行人的監視下,走進牧師館的臥室。其中一位刑警從隔壁房間取來一件西裝,丟給了他。在警官們的監視下,舒米特換上了便服。據說他當時的態度非常坦然。

“好吧,你們說的都屬實!”

卡薩薩嚇得不輕,他蒼白的臉上帶著苦笑,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們。沒想到這雙翻閱《聖經》的手,就是將女子分屍的那雙手。想到這兒,所有人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這所聖約瑟夫羅馬天主教堂裏還有另一位名為漢特曼的牧師。他看到自己的教友被捕,嚇得動彈不得。這時,舒米特牧師突然抱住漢特曼,激動地喊道:“與其作為一個殺人犯向警方自首,我還不如作為一個教徒,向你自首!我不得不殺死安娜!哈得孫河的屍體就是我的傑作。我為什麼要殺死她?因為我愛她!安娜實在太漂亮了,我不能讓她活在世上。我深愛著安娜!現在也依然愛著她。因為我太愛她了,所以我不僅要殺死她,還要分屍。而且,我無法舍棄宗教,我是個牧師,是侍奉神的人。可是安娜卻要從神的身邊把我奪走,我究竟該選擇誰?我該選擇安娜,還是神?我深愛著安娜,所以一定要殺死她!因為我愛她—我愛她—你明白嗎?”

漢特曼也不能說“不明白”,隻得一邊點頭,一邊說:“我明白,我明白。”

沒想到舒米特一把推開了漢特曼,說道:“哼,你根本不可能明白。”說完,他就走出了房間,“久等了,我們走吧。”

他居然還主動催促呆站在原地的法勞特等人。

在前往警局的車上,一位刑警問道:“喂,舒米特,你既然這麼愛安娜,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殺害她?你幹脆從教會辭職,帶著她遠走高飛不就好了嗎?而且你不還給安娜做了張假結婚證嗎?為什麼非要殺死她呢?難道隻是因為她懷孕了嗎?”

刑警微笑著問道。哪知舒米特竟漠然答道:

“不管我怎麼說,你們也不會明白的。”

他在浴缸裏,用屠夫使用的鋸子和刀片,將安娜大卸八塊。到達警局之後,舒米特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實。記錄中沒有寫他到底把四肢丟去了哪裏。舒米特被捕的當天傍晚,紐約教區的主教就發表聲明,解除舒米特的牧師職務,並開除其教籍。這也是難免的事。事件的真凶竟然是位牧師,紐約全城乃至整個美國都震驚了。一場戰栗席卷了整個社會。

醫生對舒米特進行了檢查,判斷他的精神沒有特別大的問題,隻是有些失常。他被送往紐約曆史悠久的唐布斯監獄,等待審判。期間,懺悔師艾瓦士前往探監。舒米特如此說道:“我會殺死安娜,都是聖伊麗莎白大人的幽靈作祟。聖伊麗莎白大人從小就是我的守護神,我與她關係非常密切,還有過魚水之歡。可是安娜突然出現了,奪走了我的心,聖伊麗莎白大人就發怒了,一定要讓我作出選擇,到最後還硬逼著我殺死安娜獻祭於她。聖伊麗莎白大人一旦有什麼要求,就一定要得到滿足。我也沒有辦法。她一直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時刻催促著我殺死安娜獻祭。‘快殺了她,快殺了她’。而且光殺了她還不行,還必須要弄出很多血。阿布拉漢姆的犧牲—一定要做成那樣才行。聖伊麗莎白大人的要求就是這麼極端。她每天都催我快快殺了安娜獻祭。最後我終於聽從了聖伊麗莎白大人的要求,親手殺死了安娜。”

曹逸冰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