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丘要馬上找程公平商量,好研究出一個力挽狂瀾的
對策。
說曹操,曹操就到。程鬆平衝完涼,便上門拜訪杜一丘來了。
他環視一周寬闊漂亮,裝修得整潔華麗的套房,微微一笑。這確實算得上高級住宅。遺憾的足欠一套時髦家具,房間顯得空空如也。
"老杜,紅花還要綠葉呀!"程鬆平風雅起來。
"我讓給你住好了!"杜一丘心情憤懣得說不下去。
程鬆平倒顯得雍容冷靜,"沒想到老兄竟給他一下子拉下馬來!"
他沒想到一世精靈,有"不倒翁"之稱的杜一丘,竟給林寧一下子弄得聾拉著腦袋。心裏禁不住一驚,可見林寧的厲害。
"紀檢會的同誌還等著我寫交代呢?我寫個毬。有材料擺在桌子上,別死人燈籠報大數。"程鬆平有點氣壯如牛地說。
杜一丘看出他故作得意,便說:"你有錯誤就該寫檢討嘛!"
"他們就沒有錯誤嗎?"
"各有各的帳,你檢查你的。"
程鬆平歎了-口氣,人家踩到他頭上還一本正經地操正步,便說:"你給拉下馬還得檢討才對,誰叫你反對工資改革?"
杜一丘側著頭聽了,說:"你別亂套了,這是鼓勵人向錢看的假改革。"
"那該怎辦?"程鬆平問。
杜一丘衝了壺白毛尖茶,清香色淡,潤喉化痰。他算是很看重程鬆平這位客人了。程鬆平知道對方是個吝嗇鬼,因此,每次上門都是自備糕點。他從手袋裏拎出一包"三文治"。這是用港元在海濱酒吧買的,這倒引起杜一丘的興趣。
他們吃了"三文治",喝了白毛尖茶之後,事情也商量得七七八八了。杜一丘給姓程說,犯了錯誤也沒什麼,改正就是了。況且這隻是工作上的差錯,性質不同。現在的問題是要堅決反對自由化,揭露這裏金錢掛帥的方向性錯誤,決不能容許再出現新租界,新殖民地。並把寫好的信,附上材料數字,要程鬆平走一趟北京。
"好,我明天就走。"程鬆平一拍大腿,興奮得滿麵漲紅。
杜一丘這才放下心來。
月光從窗口漏進屋裏,灑滿地上。空幽幽的套間顯得又空又大,陰冷冷的。朦朧的月色裏晃動著兩個黑影……
杜一丘自有回天之術。他的行動使整個工業特區的人都為之驚訝。連徐見池也皺起眉頭,眨巴著眼睛在思索。
正當人們議論抹去了他的兼經理的當兒,杜一丘不聲不響地到勞保倉庫去,做保管員,兼管勞保福利的事。弄得張小戈也不知怎樣使喚才好。
他臉色隨和,態度溫厚,眼睛也充滿著慈祥的微笑。仿佛天下工人都是他的子弟。這還有什麼好挑剔的,不兼經理,放下副總指揮的架子,心甘情願做保管員去。何嚐不是一個徹底改革者的本色!他擁護改革,隻是反對這種考核罷了。這才是一十徹底擁護改革的改革者啊!無可否認,此事贏得了好聲譽。
人們的議論一下改變了風向。
"聽說張小戈是董事長的公子,林老板不看人麵看佛麵!"
"官官相護!"
"這太過頭了,一朝天了一朝臣。"
"我說杜一丘活該,誰叫他不去考核。"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家選女婿,肥水不流別人田!"
…………
毫無疑問,杜一丘這一著收到了預期的效果。
事態又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官官相護的事有人給紀檢會的同誌寫揭發信,引起了紀檢會工作小組的重視。
接著,又傳說林寧為了討好梁宛嫻才和程鬆平過不去,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雲雲。
為著這個改革的事謠言四起,工業特區鬧得風風雨雨。話說回來,要是用香港的工程公司投標承包,或由工業特區自己招聘幹部的話,矛盾會不會沒這樣嚴重。難說呀!反正這裏不是真空地帶,即使套上個玻璃罩子,人家見了你們發洋財,能不眼紅吹須嗎?
這一來,議論一號公路的事給淹沒了。皮球踢回給林寧去了。
程鬆平這才真的對杜一丘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