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他的妻子曼寧在事後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兩個人,一個做律師的,全國各地的忙,十天半月打一次電話,一年半載見一次麵,但好在,彼此都心知肚明在外人麵前維持著政壇新秀與律界精英珠聯璧合的和諧假象。更多的時候,景然覺得這樣的婚姻更像是一種合作關係,各取所需,個擔其責。
“聽說你為了一個女人砸了紹南的場子?”他的妻子從來不會沒事給他打電話,如此問來,必然是有了別的風聲。
“砸錯了?”
“砸都砸了,還能有什麼對錯。景然,這次擴大會議沒有你父親的名字。”
“我知道了。”
“紹南給我打過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S城。”
“他讓你來做中間人?”
“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大家一個院子長大的,鬥氣鬥成這樣,搞砸了老人家的算盤,明年還指著你跟他兩個搭手呢。”
“老人家也有算錯的時候。”
“景然……”
“什麼?”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景然沉默了一下,不確定這是試探還是夾雜著別的什麼企圖,但他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但又不是很確定。“他們是誰?”
“算了,沒什麼。早點休息。我下個月回來。”曼寧歎了口氣,趕在聽到景然答複之前掛了電話。
她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是灑脫的,當婚姻不再是單純的兩情相悅的時候,她一直提醒著自己要冷靜要客觀要理性地去看待這段婚姻和自己的丈夫。
她從很多個視角觀察過自己的丈夫,那個名叫景然的男人。戀愛的時候,她從女人的角度看過他,風度翩翩,一絲不苟,克己複禮。他尊重女性,那種尊重不是流於表麵的禮節,而是從骨子裏的尊重。她跟他講過,她的那些朋友,結婚前如何的火樹銀花,活得自由自在,可是一旦踏入婚姻,就從橡樹成了菟絲草,成為依附於男人的一個標簽,無論她的背後站著的是不是實力相當的家族。她說她不要做那樣的女人。景然說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人生,婚姻不會改變你。
他說到做到。於是她沉溺於事業,她參加過中國最大反傾銷案的訴訟,全程參與鋁礦石談判,漸漸的,人們不再因為她的姓氏她背後的勢力而做理所當然狀,而是真正的尊重於她個人的能力。她要感謝他,一段錦上添花的婚姻,一個沒有任何負摩擦力的伴侶,一個真正讓她展翅高飛的環境,而不再是旁人手裏係著的那隻風箏。
她也從朋友的角度觀察過他。他是她真正的良師益友。在她最得意誌滿的時候,他勸慰過她,不要用力過猛。在她最沮喪最懷疑自己的時候,他把她的成績一一數來,輕描淡寫就能讓她恢複信心。每每遇到疑難雜症,她會向他虛心請教。他總是說,那是她的專業,但提點的一兩句,總會讓她茅塞頓開。她原以為他是最正經不過的人,有著自己恪守的教條和原則,記得那次最讓人憋氣的談判,外方咄咄bi人,已方退無可退,再下去就是滿盤皆輸。他也會提醒她說,“如果談判中止呢?”她是聰明人,一點就透。過不了幾天,中方的談判代表因為涉嫌經濟受賄被逮捕,此項談判被迫中止。事後,她吐出一口長氣,無論是大刀闊斧,還是劍走偏鋒,景然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個人。
她還會從合作夥伴的角度觀察過他。有時候她也會問他那著名的三段式。你是誰,你要的是什麼,你要成為誰?他沒有回答她,但眼神亮得咄咄bi人。這個時候,她看得到他的野心。她知道,她選擇了最有挑戰性的夥伴。她不會覺得一路走來會寡淡無味。有時候,她也想象過,她跟他,一個是張牙舞爪的老虎,一個則是假寐以靜製動的豹子,她知道有一天他的成就會遠甚於她,那才是她,張曼寧此生最大的成就。
可是,她從來沒有從情人的角度,妻子的角度觀察過景然。她以為他們是最超脫的一對夫妻,不在朝朝暮暮,是真正的靈魂伴侶,夫妻搭檔。她以為她懂他的全部,他的性格,他的事業,他的理想,他的誌向。但是,她從來不認為她認識的那個景然會是一個耽於女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