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o遇到些棘手的事情,他不放心我留在法國,所以我回來了。”
陸東皓不知道從心裏竄起的那股縈繞的怒氣會不會讓他失去理智,他站起身,冷冷地扔下一句話,“不要在我麵前搞花樣,否則,就算是Maro,我也不會放過他。”
甘尚川聽見碰地一聲關門聲,瞬間滑落在地,如果不是燈光昏暗,他不會看不到她額頭細細密密的冷汗,這大冷的冬天,她居然出了一身冷汗。緩緩鬆開僵硬的指頭,掌心已經被指甲深深嵌入,沁出血來。
甘尚川,他們都忘了,其實你是小說家。她知道他會出現,所以層層布局,忽真忽假,她相信這樣的解釋他會信。一個女人愛過他,恨過他,後來在異國他鄉,遇見另一個男人,他安慰她,救贖她,如今她再度回來,再也不是為了他。
如何處心積慮地接近他,都落了下乘。不求,無爭,欲擒,故縱。驕傲如他,怎會善良地在一旁祝福她跟旁人幸福?
她太了解他。所以,才放下這樣一個餌,她相信,他還會再來找她。
“袁五,上次叫你調查的事情怎樣了?”
“東哥,事情跟我們之前設想得差不多。當年川子小姐,哦,不,甘尚川把名單交給Maro之後,兩個人就有了聯係。但是Maro把她保護得很好,當初他跟他繼母在爭奪遺產的時候,他繼母還派了人想綁架甘尚川借機要挾Maro,但都沒有成功。據Maro身邊的人說,那位甘尚川小姐的確……的確跟Maro感情很好。”袁五說完這席話汗都出來了,他也不敢抬頭看東哥的神色,是個男人聽到自己以前的女人另攀高枝想必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吧。
“接著說。”
“Maro雖然掌權了,但是股東心思各異,WWD太龐大,他一時半會也吞不下,而且據說政府要求WWD分拆。Maro這個人,跟他老爸不一樣,看上去也不像是安安心心想要繼承遺產的樣子,他通過各種手段在掏空WWD,上次你叫我調查的甘尚川那家香港投資公司的背景結果也出來了,雖然名義上打著WWD的旗號,但實際上所有的資金都是Maro私人名義的。”
“你的意思是說,甘尚川在幫Maro洗錢?”那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袁五點了點頭,然後遲疑了一下,“還有……”
“說下去。”
“我總覺得Maro來中國投資這件事情不會像表麵上那麼簡單,所以又查了一下他台麵下的事情。”
“嗯?”
“他最近跟柬埔寨的樸將軍接觸過。”
電光火石之間,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Maro會放甘尚川回國。
甘尚川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被那個男人利用,還是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呢?想到這裏,他突然對問題的答案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惱怒。
“沒想到這家小麵館居然還開著。”
“是啊,開了二十多年了。現在這家小麵館每天隻賣300碗麵,多一碗都不行。”
“你景市長來吃都不行?”
景然作勢要捂她的嘴,甘尚川笑了笑,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我知道,要低調,低調。”兩個人不約而同笑了出聲。
一大清早,景然就把甘尚川叫出來到這家已經改名叫三百碗的小麵館吃麻辣小麵。S城的麻辣小麵是一絕,尤以這家老字號為個中翹楚,還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甘尚川不愛吃早飯,尤恨包子,饅頭,蛋糕,麵包之類的早餐,唯獨這家小麵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吃早餐。每每吃完,嘴唇辣得通紅,兩隻手不停扇著風,恨不得把麵湯都喝下去。她媽媽總覺得外麵的小吃店賣得東西不幹淨,一大早上就吃辛辣的東西傷腸胃,從來都嚴令禁止她吃。隻有跟著景然一起上學,她跟在他屁股後麵,一口一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我們去吃嘛”聲音拉得又綿又長,每每都是他敗下陣來,從北繞到南,帶她來吃一碗麻辣小麵。
“吃完了幹什麼?”她擦了擦嘴,雙唇依舊通紅,可再也不會像少時那般扇著兩隻手吹風,他看著有些出神,聽她一說,才回過神來,“送你上班啊,甘總。”
是啊,早就不是花季雨季,哪有誰的人生專職談情說愛?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時光,她跟他吃完早飯,手牽著手,沿著這蜿蜒的石梯一步一步散步,嬉笑,打鬧,以為這樣就可以渡過一生。
“那走吧,景市長。”她挽著他的手,再也不會像幼時那般十指相扣。
到了辦公室,YOYO已經在裏麵等她了。
“川子,這是你要的醉生夢死的資料。”
“好,先放那吧。”
甘尚川看著YOYO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才翻開桌上的文件夾。時光仿若又回到了那段年月,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倘若你認為這不是不好的,那麼即使在當時看來是甜蜜的東西如今回憶起來,都深覺恥辱。
她還記得那天早晨醒來,全然不顧渾身的酸痛,衝著陸東皓的即將離去的背影大喊,“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