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熱鬧的盛夏的荷塘卻因他的到來變得平靜的緊,一向亂叫的青蛙似乎也休息了,開得正豔的荷花就像星辰點綴銀河一般,讓月下的荷塘更添神秘,一股清風悄然經過,帶下了河邊垂柳的半片殘葉,那扁舟入水,在花間流轉,似乎在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朵荷花的香甜,可是他明白,他不會在每一朵花身旁停留太久,因為他本就是個漂泊的人。
荷塘邊一個人在月下獨酌,他的桌旁放著一條銀蛇,那是一把古劍,銀色的劍柄上兩顆血紅的寶石,恰是銀蛇的一雙眼,或許隻有這殺人的利器才明白他的孤獨。他一個人喝酒的時候也很有趣,麵前永遠擺著一個斟滿酒的酒杯,自己則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壺中的酒,什麼時候酒壺中的酒喝完了,再拿起眼前的酒杯細細的品。品這一杯酒,歌幾首舊詞,或者幾句新詞上口,往往這一杯酒就要喝上一兩個時辰,什麼時候這酒喝完了,酒意也便散了。
他少年成名,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無一不會,可是一句詩詞卻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路,沒錯,本該淺唱低吟的他,本就與那浮名無緣,仁宗一朝百進士,唯有柳七千古流。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僅有的幾聲蟲鳴,那聲音沙啞的就像烏鴉被捂住了嘴巴。柳七一聲冷笑,衣襟輕浮,酒杯已迎空而起,月下一縷流光劃過,隻聽得噗通兩聲,被整齊削成兩半的酒杯先後落水。幽蘭的劍光迎麵而來,柳永卻不慌不忙的將酒壺中最後的幾滴酒倒進嘴裏,就在劍尖要抵在眉心的一刻,柳永的身體突然疾速後仰,他的身體快過了幽藍的光,這條銀蛇隨著他閃動的身體起舞,這次那隻啞嘴的烏鴉要橫掃他的咽喉,這一劍好快,快到柳永沒有時間扯住那縷被劍鋒割去的頭發,隻得將銀劍搭在自己的側肩,月下的臉頰似乎蕩過一汪銀色的風波,因為那波紋就刻在他的劍上,柳永銀劍一震,銀蛇輕鬆的避開幽藍的劍身,柳永趁勢翻身而起,對手是個鬥篷人,柳永似乎對鬥篷下的他很感興趣。鬥篷人似乎很了解柳永的劍法,他的劍忽左忽右,不是在躲避柳永的劍鋒,他害怕的是柳永的劍身,柳永揮舞著手中的曉風銀蛇,動作飄逸而瀟灑,借著酒意,他手中的銀蛇快而敏捷,這一刻他已然忘記了困擾了自己一生的功名,他是一個隨意的飲者,一個瀟灑的劍客,流浪不再是孤獨者的痛苦,而是以情禦劍的磨練。鬥篷人手中幽藍的劍氣已然慢了,懼怕往往給人帶來失敗。柳永手中寶劍的劍身像蛇腹一般很快纏住了那幽藍的寶劍,無論那鬥篷人再使出多麼淩厲的劍法,多麼快的招式,都脫不了這條銀蛇的束縛,因為在劍身相交的一刻,那把劍已然不屬於他了。這是柳永的成名劍法情到深處,兩把劍自然難舍難分,柳永無論和任何人交手都不認為是生死之戰,那不過是情人間的嬉戲,可是情到深處也能傷人。鬥篷人隻覺得手中幽藍的寶劍已然回到手裏,還未來得及再次發力,柳永的劍氣已經撲麵而來,隻聽的哢嚓一聲,那是鬥篷撕裂的聲音,鬥篷下赫然出現一張銅麵。柳永和銅麵人同時收起了手中的利器,那銅麵在明亮月光下竟然反射不出絲毫的光澤,柳永沒有絲毫的驚訝,因為這銅麵他再熟悉不過,至於銅麵下的那張臉,他沒見過,也不好奇。
那銅麵人正要開口,柳永卻一把拉著他坐下,懷中又摸出來兩個酒杯,一壺酒,給他和自己都斟上了酒,然後自己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品了起來,邊喝邊道:“我的麻煩來了,幫我解決掉。”說著指了指天空,麻煩果然來了,來的是四個黑衣人,他們表情僵硬,巨大的鐵套連著鐵鏈牢牢鑲在他們那漆黑的手臂之上,可能是年久日深,那鐵套已經和手臂融在一起了,月光下的柳永竟然可以將一切都看得這麼清晰,或許你看到了他的眼珠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因為他是一個幾乎沒有白眼球的人,整隻眼睛都是棕色發黑,他無論在多麼黑暗的環境下眼睛都和白天無益,這或許也正是很少有人敢在夜裏來找他的麻煩的原因。
身旁的銅麵人已然飛出,迎上了月光下帶著疾風的幾條黑龍,砰砰的幾聲悶響,那幾條漆黑的鐵鏈似乎混合了不一般的材料,一向鋒利的寶劍似乎拿他們也沒有辦法,銅麵人的虎口被震得發麻,幾條鐵鏈交錯而來,似乎是一張捕魚的大網,“鐵鎖縛龍。”銅麵人不由得驚叫道。柳永早已閃到一旁的樹上,端起酒壺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嘴中還含糊吟唱著幾句歪詩,絲毫不被這突如其來的爭鬥而影響,活脫脫一個爛醉如泥的書生。
幽藍的劍光迎風而起,直削揮舞著鐵鏈的那幾人的手腕,同樣是幾聲悶響,八條鐵鏈似乎用特殊的鐵套安在四人的手臂之上,他們不是天生沒有手掌,就是手掌早就被人砍去,他們的半條手臂早就被這鐵家夥替代了。幾人並不需要任何語言甚至眼神上的交流,他們已然將鐵鎖縛龍的陣法融會於心,很快就將銅麵人困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