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德比郡誌》,上麵寫著:安斯沃斯堡,建於愛德華第三統治時期。城堡內裝有十五世紀彩色玻璃以紀念艾金科特戰爭。一五七四年,由於該城堡的所有者——科普家族有傾向天主教的嫌疑,因此受到皇家巡視團的懲罰,城堡被收編為博物館。博物館每年隻對外開放一次,展覽大量軍事物品和其他方麵的文物。展品中有一個法國革命時期在尼姆製造的小型斷頭台,斷頭台原來是用來處決一個家族的母係祖先的。由於被處決的人逃走了,所以斷頭台從未使用過。後來,在拿破侖戰爭以後,斷頭台被科普家族當做文物買下,帶到了安斯沃斯堡。”
“就這樣嗎?”福爾摩斯很好奇。
“是的。我看當地巡官一定是頭腦發昏了。福爾摩斯先生,這兩本冊子裏麵並沒什麼有用的材料。”
“也不一定吧,巡官不至於無緣無故地給你這個建議,更何況我們並不清楚更多的案件詳情,對吧?”我也開始對這樁案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兩本冊子究竟與謀殺案有何關聯呢?
“所以咱們先在車上休息吧。天漸漸黑了,各種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盡管我們看不見它們,但是它們確實存在。”福爾摩斯拉緊了衣服準備打盹兒。
五
馬車在雪地上不斷奔馳著,最後離開了大路,拐進一條很陰森的小胡同,在一個院子前停了下來。我們一一下車,陰冷的空氣凍得我們渾身發抖。我看見胡同兩旁堆滿了積雪,一直延伸到前方荒涼的沼澤坡地。在沼澤坡地的坡頂上聳立著一座龐大的建築物,它的牆壁和塔樓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很淒涼。
道裏斯巡官走到院子門前敲門,那扇暗灰色的大門顯得老舊而厚重。前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管家製服、有些駝背的高個子男人,他將端著的燭台高舉過頭,從門裏向外看著我們,燭光照著他那發紅的眼睛和稀疏的胡須,麵色沉重顯得十分憂鬱。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四個人?”他抱怨地大喊。
“開門吧,史蒂夫,我們要找夫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難過得要命,你們怎麼還來麻煩夫人,太不像話了!”史蒂夫表現出強烈的不滿,奮力地將門推開,燭光也跟著他顫抖起來。
“夫人現在怎麼樣了?”道裏斯並不理會史蒂夫的不滿。
“還和他在一起,夫人一直沒動。她還是坐在那張大椅子上瞪著他,好像是瞪大眼睛看著沉睡的人一樣。”史蒂夫用抽泣般的蒼老的聲音回答,能看出他對於副郡長的死是多麼悲痛。
“她還在那裏吧。我們要去案發現場看看,你們沒有動過什麼東西吧?”
“是的,還和以前一樣。”史蒂夫機械地回答。
“夥伴們,走吧,咱們去那邊吧。”說著,道裏斯朝著一條掃幹淨的小路走去。
“站住!你破壞了最好的幫手啊!”福爾摩斯激動地抓住道裏斯的手臂。
“什麼?什麼幫手?”
“雪,夥計!你讓車子穿過這座院子,還讓人們像成群的水牛一樣在雪地上踩來踩去,把最好的幫手破壞了。”福爾摩斯氣得發抖,卻又無可奈何地跟著道裏斯走進那道拱門。
格雷格遜一邊走一邊嘀咕:“謀殺案不是發生在博物館裏嗎,跟雪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你們這裏的雪是什麼時候下的,史蒂夫先生?”
“昨天下午。”
“這樣的話還有希望。走吧,咱們去看看裏麵的情況。”
六
我們看到的是一架斷頭台,上麵的紅漆已經退色,和我在有關法國革命的木刻上所見到的相似,隻是這架斷頭台略顯老舊。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穿著吸煙服,兩手被反綁在身後,就這樣趴在兩根立柱之間。一塊已經被血汙染得很嚇人的白布包住他的頭,或者說是原來長著頭的地方。
而在這無頭屍的旁邊,坐著一個紅頭發的女人。她的臉如同一個象牙麵具,兩個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陰影。屋裏的細燭光照在深嵌在斷頭孔裏的染滿血跡的鋼刀片上,然後擴散開形成光暈,又映照在女人的紅色頭發上。
在我們走近斷頭台時,紅發女人並不理會,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高背雕花椅子上。她那完美的麵部輪廓,我敢說,雖然我見過三大洲的婦女,但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這個紅頭發女人,這個坐在安斯沃斯堡死亡之室裏守夜的女主人。
“尊貴的夫人,你最好還是去休息吧。”道裏斯咳嗽一聲後,繼續說,“請放心,我和格雷格遜保證讓事情得到公平的解決,查出案件的真凶。”
她轉頭看了看我們說:“史蒂夫沒和你們一起?啊,當然,忠誠的史蒂夫當然會待在圖書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