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於家以後,於伯奇和陳三兩首先向二老介紹了王金槐,然後就從東屋的躺櫃裏拿出一個棉花包,交給了王金槐,讓他自己打開看。王金槐對這樣的棉花包十分熟悉,倒騰狗頭金的人都把狗頭金用棉花裏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
王金槐正低著頭剝著棉花的時候,陳三兩悄悄地從他身後舉起鋤頭,對著王金槐的後腦就是一下子。王金槐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摔倒在地,當時就死了。於伯奇和陳三兩立即割下了王金槐的頭,裹上棉花,裝進一個布口袋。又把屍體裝進一個麻袋,背到外麵莊戶坡下麵,刨了個坑,埋掉了。
王金槐如果麵對的是強大的敵人,比如河野滿或魯大成,他肯定會格外小心。偏偏讓他麵對的是已經倒戈反正的兩個窮人出身的皇協軍警備隊小兵。他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在兩個皇協軍警備隊小兵的手裏。
目睹了他們罪惡行徑的老爹老娘嚇得魂飛魄散,兩眼緊閉一句話都不敢說。陳三兩和於伯奇把屋子收拾幹淨以後,對老爹老娘叮囑說:“你們對外人不要講這件事,講出來你們就得掉腦袋。人家肯定會來報複的。”
陳三兩和於伯奇背著裝了人頭的布口袋,租了大車直奔縣城警備隊。來到魯大成的司令部以後,就把布口袋交了上來,說:“魯司令,請您自己看吧。是不是該給我們兌現報酬了?”
魯大成是認識王金槐的,他親手剝開棉花包,辨認出來,此人果然是王金槐。魯大成發出了瘮人的冷笑:“哈哈哈哈!兩個兔崽子,真你媽有種!來人!”
豐金一和馬二楞應聲而來,站在魯大成的門口:“報告,請指示!”
誰都沒看見魯大成幾時掏的槍,豐金一和馬二楞的話音未落,魯大成便手起槍響:“啪啪啪啪!”陳三兩和於伯奇的腦袋各中兩槍,被打得頭骨迸裂,腦漿橫飛,“撲通、撲通”栽倒在地。豐金一和馬二楞嚇得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魯大成走到陳三兩和於伯奇屍體跟前,踢了他們一腳,說:“這兩個渾蛋,我真小看了他們。我以為他們會敷衍我,不敢去幹這種事,誰知竟然做成了。能做成這種事,必然是有勇有謀。今天他們能把王金槐宰了,不知哪天就會把我宰了。所以,不能讓他們活著。馬二楞,你叫幾個弟兄來收屍,告訴大家,這兩個人想謀反。”馬二楞急忙答應,轉身出去了。
魯大成又對豐金一交代:“你到總務部去領二十塊大洋,打點陳三兩的家裏和於伯奇的家裏。告訴他們家屬,就說陳三兩和於伯奇為國捐軀了,死得很光榮、很英勇、很壯烈。你要親自去。要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
“是!”豐金一道,“我一定把事情辦好!”
豐金一腳下一個立正,就要走,“慢著,”魯大成又叫住了他,“你留心一下馬二楞,他如果隨便散布不利言論,立馬告訴我。”
“是!”豐金一再次立正,“請司令放心,我一定做到!”
七八個警備隊士兵來了,他們抬走了陳三兩和於伯奇的屍體,又用爐灰把屋裏地上的血跡、腦漿掃除幹淨。
豐金一領了撫恤金以後,首先坐了大車來到陳三兩的家,說了一番安撫的話,給了十塊大洋。然後又來到於家堡,結果於伯奇家裏的情況讓豐金一簡直痛不欲生。於伯奇的老爹老娘都懸梁自盡了,兩個人在房梁上吊著,於伯奇的傻弟弟就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根本不管老爹老娘的事。豐金一的大腦發出了“轟”的一聲,一下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發稍也根根直立。
老兩口為什麼會上吊,豐金一自然不得而知。問題是這一家人將來怎麼辦?豐金一悄悄退出屋子,來到街上與於伯奇家相鄰最近的一家。他敲開了這家的院門。一個六十多歲的光著脊梁、腰背佝僂的老大爺把他讓進院子,問:“你找誰?”
豐金一說:“我跟你商量個事,你看行不行?”
老大爺可能患有氣管炎,一直呼嚕呼嚕地喘,他咳了一聲,說:“什麼事,你說吧。”
豐金一道:“你們隔壁的老兩口都上吊死了,現在沒人給他們收屍,我想讓你們家出人幹這件事。”
老大爺搖搖頭說:“我們家也沒有壯勞力,這種事得請左鄰右舍幫忙,可是,沒有錢是不行的。”
豐金一道:“我出錢,你說吧,需要多少?”
老大爺又咳了一聲:“發送兩個人,就兩塊大洋吧。”
豐金一有些感動,老大爺的要求很低啊。豐金一當時就要掏錢,老大爺說:“你別急著給錢,等辦完事再給不遲。”
豐金一感覺老大爺這人不錯,便連忙答應下來。老大爺立馬到方圓左近去叫人。很快,左鄰右舍來個一群老頭老婆,都是上歲數的人,他們來到於伯奇的家裏,把吊著的老兩口放了下來,驗過屍以後,就用土炕上的破棉被把兩個人分別包裹起來,腰部煞上繩子,用門板抬走了。到了莊戶坡下麵,刨了坑就掩埋下去。隆起兩座新墳。門板又被抬了回來。
豐金一見此,就和老大爺繼續談判:“您看這樣行不行,您把於伯奇的傻弟弟也養起來?錢的事好辦。”
“這個,這個……”老大爺支支吾吾不想接這件事。此時,旁邊有人插話想接這個活。但豐金一就認準老大爺了,認為把傻弟弟交給他才讓人放心。豐金一對旁人擺了擺手,說:“老大爺,現在我就先給你八塊大洋(本來十塊,掩埋屍體用去兩塊),你先花著,過些日子,我再送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