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漫天靈光一閃,忽然傳出涼風長老一聲短暫的慘叫,一切便歸於寂靜。
翠花家的客廳內,靈光一卷之後,人影忽然消失不見,客廳內空空蕩蕩的,看上去一無所有,就好像涼風長老根本就沒有來過似的。
大門之外,陽光明媚,一隻母雞帶著一群小雞,旁若無人地從大門外穿過,走向屋前不遠處的草叢中覓食,嘴裏“咕-咕-”的輕呤淺唱,也不知在叫喚些什麼。
武德宮,魁星閣。
司馬世家的家主司馬南風剛剛打坐在地,當值的小廝便進來稟報說,一位叫司馬湖的煉氣期弟子,有要事求見。
司馬南風略微一沉呤,便吩咐小廝讓司馬湖進來。
司馬湖進入大門內,躬身向司馬南風行了一禮,便一臉詭異之色地向司馬南風湊近,說有要事稟報。
司馬南風眉頭一蹙,慍色地道:“有什麼事情,站在那裏說,不要過來。”
司馬湖這才尷尬一笑,道:“家主,長卿長老和涼風長老讓弟子來稟報家主,說在家族禁地武德山,發現一位胡姓築基後期修士闖入,兩位長老率領禁地當值的同門師叔,正在合力擒拿此賊,要弟子來稟告家主,並請家主過去看看。”
司馬南風紋絲不動坐在地上,看也不看司馬湖一眼,麵色漠然,緩緩道:“兩位長老,還捉拿不了一位來曆不明的築基後期修士嗎?”
司馬湖忙道:“那倒不是。長卿長老說了,這位胡姓修士,好像與咱們司馬世家頗有淵源,長卿長老覺得事關重大,為了防止消息走漏,不敢驚動太多的人,這才請家主親自去看看的。”
“什麼,胡姓修士!”
司馬南風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目光驚疑不定。
但隨即發現自己失態,立刻便回複了正常,淡淡地道:“那好,你先下去吧。既是長卿長老如此說了,本座便去看看,這位姓胡的到底是何妨神聖。”
司馬湖聞言,躬身行禮畢,倒退著退了出去,還順手掩了掩門。
司馬南風眼見打坐打不成了,麵無表情的站立而起,拉開窗簾,向家族禁地所在的方向凝望了片刻,目光中若有所思。
好像對“胡姓修士”極為敏感的樣子。
窗外,豔陽高照,藍天如蓋,籠罩沔水對岸的黛青色群山。
司馬世家的家族禁地,在沔水的上遊七八十公裏處,即使以司馬南風築基後期大圓滿境界的強大神識,也是掃視不到的。
“胡姓修士……他們終於送上門來了!”
司馬南風麵露猙獰,目中閃過一絲凶光,神色頗為激動的樣子,口中喃喃自語,說出了這般的話來。
他緩緩轉過身,走近正堂的寶座旁,伸手在寶座背後一塊玉石上一摸,忽有藍汪汪光芒一閃,隨即熄滅不見。
司馬南風這才扭身走出魁星閣,化成一道遁光,向北麵的家族禁地飛馳而去。
大巴山脈方圓上千公裏,境內層巒疊嶂,大部分高山終日雲霧繚繞,山脈中溝穀縱橫,溪流遍布,彙聚成一條寬闊的大河,自北向南流淌。
這就是沔水。
但在大巴鎮上遊七八十公裏處,沔水被江中一座突兀的山峰中分為兩條小河,各自繞著此山一側南流,然後在大巴鎮上遊約五六十公裏處,重新交彙,而河麵看上去似乎更寬闊了一些。
這座將沔水中分的山峰,便是司馬世家的家族禁地武德山。
據說,在數百年之前,這座山峰中曾有極為可怕的魔獸出沒,家族弟子被魔獸殺死者甚眾,後經司馬世家修士全力鎮壓,世家子弟雖然傷亡慘重,死傷累累,但魔獸也終於身受重傷,逃回山中的岩洞之內,隱匿不出了。
為了確保家族利益,經司馬世家長老會研究,在此設下一座大威力陣法禁製,將武德山牢牢籠罩起來,並派遣築基期家族弟子巡邏當值,禁製任何人接近。
家族弟子當值之地,建在家族禁地對岸的山巒之中,群山環抱,密林掩映,不了解情況的人,一下很難發現那座巍峨大殿的存在。司馬南風的遁光穿越禁製,直接落在當值大殿前。
值勤的築基期世家子弟連忙迎上前來,對司馬南風行了一禮,稟告道:“屬下司馬清風見過家主。請家主進大殿奉茶。”
司馬南風蹙眉道:“那位擅闖家族禁地的外姓修士,現在在哪裏?”
司馬清風垂首道:“那位胡姓修士已被涼風長老、六長老和長卿長老合力擒獲,現在被捆綁在大殿內拷問,等候家主發落。”
司馬南風倨傲地點了點頭,頗為警惕的放出神識一掃,果見長卿長老和六長老坐在大堂上,他們麵前丈餘處,站立著一位長髯中年男子。
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被捆妖索之類的靈器捆綁著,長發散亂,衣袍上血跡斑斑,不是那位擅闖禁地的胡姓修士,還能是誰!
司馬南風神色微微一鬆,昂然步入大堂之內。
大殿內極為寬闊,長寬各有二十餘丈的樣子,足可上千人,略顯空蕩,但殿內得裝修金碧輝煌,耀人眼目。
長卿長老和六長老見司馬南風進來,連忙起身迎了出來。
長卿長老道:“南風兄來了就更好了。這位胡姓修士,便是咱們司馬世家世仇的後裔,此次此人擅闖家族禁地,好像要打什麼主意的樣子。幸虧清風師弟他們警惕性高,發現此人有入侵的跡象後,立刻報了警。長卿接到信息,帶領六弟他們趕來,才將此人擒獲的。”
司馬南風麵色威嚴,嘴角含笑,道:“很好!長卿長老和六長老辛苦了。涼風長老呢?”
長卿長老道:“涼風賢弟當心還有漏網之魚,放心不下,就到禁地四周巡查去了。家主請上座。”
司馬南風也不客氣,立刻走上前去,頗有氣勢地坐在正堂的主位上。
長卿長老和六長老,則自覺坐在兩側的客座上。
司馬南風虎視胡姓修士一眼,怫然道:“本座依稀記得,二百多年前,有一胡姓世家修士作亂大巴山,殺死我司馬世家子弟無數,後被我司馬世家太上長老親自出馬,曆經血戰,才將他們鎮壓下去。想必閣下,便是當年那位胡姓世家的餘孽,今日仍然賊心不死,又想來大巴山作亂了?”
胡姓修士看了司馬南風一眼,目光陰鷙,冷笑道:“閣下錯了。胡某並不是為作亂大巴山而來,二百餘年前的胡家,也沒有作亂大巴山。胡某此次,乃是為指證一位假冒司馬世家家主的凶犯而來。相信閣下應已明白,胡某想指證誰了吧!”
司馬南風聽得此語,心中一凜,臉色微微一變。
但他立刻便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在身側的桌子上“咚”地一拍,震得桌子直跳起來,滿麵怒容的叱道:“胡說!誰有如此狗膽,竟敢冒充本座!”
胡姓修士不為所動,仰麵哈哈一笑,目光睥睨司馬南風,挑釁地道:“冒充家主者,不是別人,正是閣下你!”
“哈哈……”
司馬南風既不吃驚,也不為自己辯護,倒像聽到了世界上最為可笑的事情,神色陰厲,對著胡姓修士哈哈大笑起來。
而長卿長老和六長老倆人正襟危坐,臉色漠然,恍如未聞。
見兩位長老並無反應,司馬南風大感意外,忽然笑容一收,獰笑道:“閣下當了俘虜,還不趕快跪地投降,求本家主法外開恩,免你死罪,卻異想天開,妄圖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挑撥本家主與長老們之間的關係,這未免太愚蠢、太好笑、太異想天開了吧?你以為司馬世家的長老們,都是任人挑撥的傻子麼?”
說罷,司馬南風微微掃了兩位長老一眼,見他們仍然臉色漠然,並無絲毫反應,心中一凜,隱隱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司馬南風心想,看來長卿長老和六長老早已聆聽過胡姓修士剛才的這番話了,似乎對其說辭,信疑參半的樣子。
正因為如此,當他們再次聽到胡姓修士指控本家主的時候,心裏有了底,這才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感到吃驚,反而想洗耳恭聽本家主的合理解釋,讓本家主與胡姓修士當堂對質呢!
胡姓修士毫無懼色,冷冷一笑,口齒清晰地道:“兩個多月前的一天,涼風長老陪同司馬世家家主趕往褒邑,半途之中,忽然遭遇一位神秘的黑袍修士攔截,司馬家主與此人口角了片刻,正欲與其對敵之際,背後涼風長老忽然祭出一雙圓環靈寶,沒有攻向敵人,卻驀然從背後對司馬家主痛下殺手,那雙圓環青光大放,狠狠砸在司馬家主後背之上!”
“司馬家主哪料得到涼風長老會作亂,猝不及防,竟被涼風長老擊得口中鮮血狂噴,大叫一聲從半空中栽落下去,被當場殺死。”
“而那位黑袍修士落到司馬家主身前,不知使用了何種邪術,身上驀然黑霧翻騰起來,對司馬家主一陣施法之後,竟使其死而複生,活了過來!但奇怪的是,司馬家主對黑袍修士的態度大變,前倨後恭,神情極為恭順,仿佛成了黑袍修士的隨從一般。大家應該想象得出,此後的司馬家主,便成了黑袍修士的傀儡!”
聽胡姓修士說到此處,長卿長老和六長老臉色陰沉下來,將憤怒的目光向司馬南風瞧去,好像信以為真的樣子。
“涼風長老從背後,對本座痛下殺手?你小子簡直是一派胡言!哈哈,長卿長老,這廝信口雌黃,你不覺得好笑麼!”
司馬南風閃過一絲慌亂,卻故作輕鬆之狀,對長卿長老強顏笑道。
長卿長老神色陰冷,毫不客氣地道:“本長老並不覺得好笑。因為那一天,家主的確對本座說過,說涼風長老告訴他,褒邑某處的地下坊市中,有‘千年木髓液’出售,價格頗為合理。家主乃是木靈根體質,自然對此大感稀奇,這才跟著涼風長老去褒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