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少女明明是凡人之質,渾身並無絲毫靈息流轉,那幾隻白狐妖獸不但未對其有半點侵害之處,反而溫順萬分,令孫傲大感詫異!
正在驚疑之間,忽有一聲滄桑的歌聲,在藍天白雲之間,遠遠傳來。
“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這是一首流傳甚廣,讚美諸侯公子貌美徳昭的詩歌。
在這樣的幽靜山穀之中,遠離了塵世的喧囂,竟也有稱羨諸侯公子的山民存在,讓孫傲大感驚奇!
孫傲扭頭望去,隻見四、五百米之外,山穀的入口處,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漢子,肩扛一批彩絹,器宇軒昂,大步踏歌而來。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麵有粗短的黑髭,雙手粗大結實,貌似有大力氣者的樣子。
此人肩扛之彩絹,與屋中少女手上所撕的彩絹,顏色質地完全一樣,不知是來售賣彩絹的,還是買了彩絹回家。
“這位大叔請了!”
待黑髭漢子走近,孫傲上前幾步,躬身唱喏道。
“啊……原來是一位仙師!不知仙師有何指教?”
黑髭漢子停住步,上下打量孫傲,略感詫異地道。
孫傲身穿道袍,有股英武逼人的氣勢,黑髭漢子見識不凡,一看便知是修仙者。
“剛才聽大叔歌聲,恢弘滄桑,回味無窮,當真美妙之極!可知大叔不是平凡之人!在下想請教大叔,不知此地何名,此地距褒邑,尚有多遠?”
孫傲虛心請教道。
黑髭漢子聞言,頓時又驚又喜,興奮地道:“是嗎,何某的歌聲,真有那麼美妙動聽嗎?嗬嗬,仙師可真是何某的知音啊!想當年,何某的妻室小娟,就是覺得何某唱歌唱得美妙動聽,才自願跟了何某的!”
“啊?竟有這樣的事情啊!”
孫傲想不到黑髭漢子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立刻大感訝異地道。
“這又有何奇怪!何某的歌聲,本來就很令人沉迷的啊!嗬嗬!”
黑髭漢子頗為自得地“王婆賣瓜”了一番,這才想起孫傲的問話,又道:“此山穀有兩個入口,東邊的這個叫‘褒’,西邊的那個叫‘斜’,故爾通常稱此入口為‘褒穀’,稱彼入口為‘斜穀’,也有合稱之為‘褒斜穀’的。褒穀、斜穀,離褒邑不過三十裏路程。仙師打哪裏來?”
“在下來自西海國。聽大叔說話的口音,貌似鎬京口音的樣子,難道大叔是鎬京人,新近才搬遷到此地的嗎?”
孫傲看了黑髭漢子一眼,微笑道。
因與掘突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孫傲對掘突的京片子口音,還是相當的熟識的,這位黑髭漢子的口音,與掘突完全一樣,顯然正是鎬京一帶人氏。
“這個……唉!何某本有難言之隱,不足與外人道的。但仙師既是世外高人,不理俗務,何某又何妨直言相告!何某確實是鎬京人氏,六年前逃到此地來的……說來話長啊,六年前,大周與犬戎屢起戰端,鎬京城內弓箭價高暢銷,何某本是鎬京附近山民,尤善製作弓箭和箭袋,世代以此為生。那一日何某攜小娟去鎬京賣弓箭,本想小賺一筆的,誰知錢未賺到,反而惹來一場無端之禍!”
黑髭漢子眼中精光內斂,神情凝重,沉呤了片刻,微微歎息道。
看得出,黑髭漢子手長臂粗,一身肌肉虯結凸鼓,顯得力大無比,完全具備一位優秀弓箭手的基本素質。
有了這樣的身體素質,黑髭漢子便有了從事弓箭製作業的資本。
要知道,作為一名弓箭製作師,如果拉不動硬弓,沒有百步穿楊之能,哪能製作得出品質優良的硬弓和利箭?
製作不了品質優良的硬弓和利箭,這樣的弓箭製作師,隻能被淘汰。
“這卻是為何?”
孫傲驚奇地道。
要知道,販賣弓箭和箭袋,供應大周軍隊對犬戎之戰,乃是愛國愛君之舉,怎麼可能惹來無端之禍呢?
“他奶奶的,鬼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大周朝廷發瘋了似的,在大街上四處搜捕販賣弓箭者,抓起來便砍頭示眾,根本不講任何道理!何某剛剛進城門不久,便見家家關門,人人閉戶,當街被殺死的弓箭製作師,竟有數十位之多!何某知道大事不妙,連忙帶著小娟逃跑。誰知何某這一逃,立刻引來數十官兵的圍堵。何某大急之下,拿起弓箭射殺了數名官兵,才使他們不敢逼近,而何某的山妻小娟,卻也被官兵們用弓箭射死了。何某走投無路,隻好踴身一跳,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黑髭大漢談及射殺數名官兵之事時,眉飛色舞,頗有剽悍自得之色。但說到他的“山妻小娟”被殺時,頓時神情黯然,口氣憤怒至極。
“這麼說,大叔武功不凡哪!從數丈高的城牆上跳下,居然沒受傷!”
孫傲稱羨地道。
黑髭漢子沒有受傷,當然是孫傲猜測的。
如果黑髭漢子受了傷的話,肯定逃脫不了官兵的追殺,應該早已死於官兵們的刀槍之下了,哪裏還能出現在褒穀之中!
“仙師說得不錯!何某的武功,一向還過得去的!按說,以何某的武功,也達不到這般厲害的程度!但何某踴身一跳,從五丈多高的城牆上跳下去,卻絲毫沒有受傷!你道為何?原來城牆下麵,竟聚集了一片蒼鷹之類的大鳥,雲集俯伏於城牆之下,何某跌在蒼鷹身上,當然安然無事,倒壓死了好幾隻蒼鷹!他奶奶的!”
黑髭漢子嗬嗬大笑道。
“嗬嗬,原來是這樣啊!但怎麼會有如此多的蒼鷹,雲集在城牆下呢?”
孫傲聞言,也覺得此事古怪之極,不由好奇地問道。
難道是因為官兵將殺死的老百姓的屍體拋在城下,血氣衝天,吸引了這些蒼鷹飛至城下,搶食死屍?
“是啊,何某也大感奇怪!何某壓死幾隻蒼鷹後,其餘蒼鷹受了驚嚇,紛紛展開翅膀,全都‘忽喇喇’一聲,驚飛而去,倒把何某掀落在地。何某這才發現,地上竟躺著一名女嬰!原來這些蒼鷹蝟集一團,乃是為了保護這名女嬰!”
“那名女嬰頗似受驚的樣子,立刻啼哭起來。何某成家多年,無兒無女,一看那女嬰粉嫩可愛,小眼珠漆黑如墨,仿佛會說話一般,何某頓時有些不舍,立刻將她抱起,沿著小路向山中逃去。因何某殺死了好幾名大周官兵,自然也不敢再在京畿之地藏身了,這才跑到褒國的褒穀來隱居的。”
黑髭漢子回首往事,不勝唏噓,麵色悵然地道。
“如此說來,那個女嬰,就是大叔現在的女兒了?在下見她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倒不像是六歲之人啊!”
孫傲的腦海裏,一下浮現出那位絕美少女的模樣來,笑道。
孫傲原本就覺得此女不同凡響,聽了黑髭漢子的離奇故事後,就更覺詫異了,心道,此女大難不死,難道是天命所歸不成?
真是太離奇了!
“嗬嗬,說起何某的愛女,那真是頗為神奇啊!雖是六歲之人,卻長成十三、四歲的胚子,基本上相當於每年都要長兩歲的樣子,嗬嗬!”
一提到女兒,黑髭漢子憂愁頓消,頓時眉飛色舞,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變得輕鬆快樂起來,似乎為其感到驕傲和自豪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太神奇了!剛才在下見其出來,倒很像在下認識的一位姑娘,兩人的外貌幾乎一模一樣,令在下實在難以置信!莫非她們是什麼親戚關係嗎?”
“是嗎,跟誰?”
黑髭漢子訝然道。
“大鄭國南子公主,看上去與令愛長得一模一樣,倒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孫傲心中柔情湧動,目望遠方,悵然道。
黑髭漢子聞言,茫然搖了搖頭,沉呤道:“何某的女兒楠子,是何某在鎬京撿來的,究竟與鄭國的南子公主是否是親戚關係,何某也不得而知。”
但黑髭漢子似乎被提醒了一般,立刻豪氣幹雲地道:“別看咱愛女出身低微,未來的前途卻不可限量!不瞞仙師說,何某也曾向褒國有名的易術高人請教過的,他們見了何某的愛女,均驚為天人,都說咱女兒楠子,天生便是富貴之命,貴不可言!未來一定要嫁給天子,或諸侯伯爵之類的天潢貴胄的!”
孫傲一笑,想起黑髭漢子呤唱的詩歌,不由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大叔常唱《麟之趾》之歌!不過,以令愛之美貌,確也配得上當世任何公侯世子之類的貴人的!”
“是嗎?仙師,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看來,那位易術高手所言,非虛也!既是如此,仙師可否去何某家中小坐,咱們再聊聊?”
黑髭漢子好像被搔到了癢處,喜形於色,美滋滋地邀請孫傲道。
“咳咳,這個嘛……嘿嘿,今天就算了,在下還要趕路的。如果有緣,咱們以後有空再聊吧。在下想知道的是,大叔家裏喂養的白狐,又是怎麼回事呢?要知道那些白狐,可都是噬人的妖獸,弄不好要傷人的啊!”
孫傲尷尬一笑,婉言謝絕了黑髭漢子的邀請。但一想到那些白狐妖獸,孫傲終究有些不放心,又善意提醒黑髭漢子道。
“嗬嗬,沒事!沒事!何某開始也擔心他們會害人,但這些白狐在何某家中呆了五、六年了,好像並無任何危害的樣子,有時還能逗逗楠子開心。說實話,何某也覺得它們很溫順可愛呢!”
黑髭漢子單手一搖,很不以為然地道。
“是這樣啊?在下原本想提醒大叔,防止楠子被白狐妖狐所害的,現在看來用不著了。既然大叔自有分寸,在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在下告辭了!”
孫傲淡然一笑,拱手道。
“仙師好走!記得有空來坐坐啊!咱們好好聊聊!”
黑髭漢子連忙將絹匹一頭豎直,倒立在地上,一頭倚靠於他的腰間,騰出雙手一拱,熱情地對孫傲道。
從褒國回清溪山,隻要了一個半時辰左右。
孫傲在飛遁途中,便考慮好了,既不去大巴山的司馬世家冒險,暫時也不去西川城的“錢記”米行,冒領司馬世家的財寶。
孫傲需要立刻回到洞府中,煉製赤罡劍和五光石靈器。
在途中,孫傲啟開盛裝五行靈母的那件青色器皿,發現放入聚靈陣中的那顆洗髓丹仍在,而放置在聚靈陣中,為聚靈陣提供靈能的五塊中階靈石,卻被消耗殆盡,隻剩下了一堆無用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