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才上前拱了拱手,沉聲道;“我這個兄弟素來莽撞,先生也是知道的,還請不要介意。”
彭脫在旁又是一聲冷哼,目光陰冷的盯著戲誌才,顯然瞧不慣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戲誌才卻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聞言隻是麵無表情的簡短回道波才,“無妨。”
“如今我軍形勢不妙,先生可有什麼好辦法嗎,還請賜教。”
戲誌才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種危急時候玩藏一手並不合適,這波才雖然對自己很是尊重,可到底是手黑手辣的大盜出身,若是惹惱了恐怕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要跟黃巾軍一起陪葬。
權衡之下戲誌才便緩緩說道;“這些漢軍騎兵居高衝擊而下,加上戰馬精良你們又缺少抵禦騎兵的裝備,自然不能與之抗衡,就算要靠人海戰術生生耗死他們,那樣的話損失也是驚人的。”
波才麵露遲疑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放他們走?”
戲誌才揚了揚眉,道:“對,也不對。”
“你這是什麼意思,痛快點說話。”彭脫已經按捺不住,跳出吼道。
波才伸手止住彭脫,隻是望向戲誌才,見戲誌才緩緩開口道;“騎兵衝擊勢不可擋,可漢軍並非都是騎兵,我觀這些騎兵不過三四千之數,而且折損不少,若是放開他們任他們離去,你們隻需要截住後麵的步卒圍殲即刻。”
“要知道漢軍的主力卻是這些步卒,他們不能像騎兵一樣衝擊迅猛,隻能一點點步步為營向前,你們可以輕鬆的利用人數上的優勢結陣嚴守,生生耗死他們。至於逃出去的那些騎兵,不過寥寥幾千人而已,失去了步卒的配合,他們在潁川已難有作為,隻能回撤待援,你們那時候大可從容的揮軍在前往圍殲皇甫嵩部。”
聽到戲誌才此言,波才一張黑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大笑道;“先生好計,若是此戰得勝,我定不會虧待先生的。”
戲誌才冷哼一聲,扭過頭不看波才滿臉得意的嘴臉,麵色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道;“我隻希望你能遵守之前對我的承諾,拿下潁川全郡後便放了我家人。”
波才哈哈一笑,“好說好說,我們還是先破了這眼前的漢軍再說吧。”
漢軍騎兵順利切入了敵軍的中路,引起了黃巾軍士卒極大恐慌,潰敗之勢如同滾雪球般迅速席卷了身後。隻是畏懼著身後的刀鋒森然的督戰隊,這些潰卒們才不至於丟下兵器抱頭鼠竄,隻是握著長矛戰戰兢兢的迎上前去廝殺。
幸好這些騎兵雖然勢不可擋,可畢竟人少,隻能集中一點猛攻,黃巾軍雖然潰敗卻也不至於撼動整個大軍,其他地方未與漢軍交界處的各營依舊戰力完整。
隨著騎兵的猛力吐進,漢軍也漸漸分為了兩截,趙瀚部兩營大放光彩的騎兵在前遙遙領先,而朱儁本部的步卒前行動艱難的緩緩前進,雖在奮力追趕騎兵的步伐,距離卻越拉越遠,原本還能看見騎兵卷起的煙塵,如今卻隻能看見不斷湧來的黃巾軍。
趙瀚渾身浴血,手中的長矛也已經折斷,隻是握緊手中的環首刀奮力的砍殺著。不得不說袁術送他的這匹良駒果然英俊非凡,不但助他在屍體滿地中如履平地,更是幫他在這生死戰場上數次躲掉了致命一擊。
從最開始的興奮,到最後的麻木。趙瀚已經不記的自己殺了多少人了,一張張滿是恐懼的麵孔不斷從自己眼前晃過,隻覺得眼前的黃巾軍仿佛永遠殺不完一樣。殺人對他來說仿佛是為了完成任務一般,隻有把全部的人都殺完他的任務才算完成。
忽然間迎麵而來的阻力卻忽然一泄,擋在騎兵身前的層層黃巾軍竟然如潮水般朝著兩旁退讓而去,原本還人頭密集的前方忽然變得視野開闊了許多。許多正在奮力廝殺的漢軍騎兵幾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卻也沒有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數千騎猶如狂風般迅速的席卷而過,狂奔十餘裏,將稀薄的黃巾軍防線徹底鑿穿。
終於,最前排的趙瀚紀靈等人隻覺得身前一空,眼前幾十丈的視野中竟再也找不到半個敵人的蹤跡,隻聽到身後震天的廝殺聲仍在隱隱傳來。
“衝出來了。”趙瀚身後的騎兵們揮舞著長矛和大刀興奮地狂喊著,被堤岸堵住了的鐵流迅速地從這個破口處瘋狂地湧出,殘存的三千餘騎已經悉數突圍而出。
他們確實值得慶幸,能以四千多騎兵從三十萬大軍中突圍殺出,除了需要高超的戰力和戰術外,運氣同樣也十分重要。尤其是最後近一半的路程中,黃巾軍的阻擊忽然變得孱弱了許多,防線也變得如同薄紙一般不堪一擊,再不複半點起初那拚死抵抗的精神。
這讓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生起了一個問號,隻是突圍成功的狂喜卻讓他們選擇性的忽略了這個疑問,對於身陷絕境的人來說,沒有什麼能比活下來更值得讓人慶幸的了。
一片狂歡的海洋中,唯有趙瀚紀靈等人麵色凝重無比,在後軍壓陣的王雲也已經催馬上前,從他麵色嚴肅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他也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