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又望向趙瀚笑道;“對了趙主簿,我剛剛進來時見你的部下主記室史陳休正在尋你,看模樣似乎有些要緊之事,你還是莫讓他等久了吧。”
趙瀚一怔,不知許攸何時變得這麼好管閑事了。待見許攸笑容有些促狹,神情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這才心中有所悟,想來是這許攸有些私密之話想要和何進說,所以故意想要支開自己。
他這番擺明了是剛剛見何進對自己親近,所以故意尋釁示威,意思他才是何進最為信任之人。饒是趙瀚平素裏脾氣不錯,當下也不禁有些火氣,麵上卻不露出,隻是微笑著點頭道;“多謝許別駕告之,那大人,我先告辭去處理些公務了。”
何進確實懵然不知,隻是笑著點頭道;“好,你自去吧,等會有事我再差人找你。”
待趙瀚走遠,許攸卻故作神秘的低聲道;“大人,屬下還有一密事尚未稟報。”
何進皺起眉頭,已經聽出了許攸是故意支開趙瀚,便有些不悅的說道;“浩然如今已經是我們的自己人了,你有什麼話為何不當麵說之,這樣若是被他知道豈不是會心生不滿。”
許攸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道;“大人對他推心置腹,可他未必會對大人你真心盡忠。大人且想想,此事雖然趙瀚居功甚偉,但你不覺得其中有很多蹊蹺之處嗎,比如他不過一介書吏卻如何能得知如此機密之事,若說偶然那他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我看此子心誌甚遠,早晚必非池中之物,如今雖然對大人親近可總是若即若離,並未真心依附,所以還請大人你莫要太過真誠待人,凡事應該留些心眼。”
何進神色微變,露出了沉思了神色。他向來耳根子軟,平素裏並無什麼主見,都是依附這些手下謀士們的主意,如今聽許攸如此說來,到是聽進了心中。半響才緩緩開頭道;“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的好,浩然如今是我屬下也是你的同僚,若被他聽了恐會生出猜忌之心。”
許攸聽何進所言雖是在叱喝自己,可話語間卻是軟綿無力,想來已經真的對這個趙瀚起了些疑心。心中不由冷笑,想道任你再有本事,可到底還是不懂我們何大人的脾氣秉性,你若安心居我之下還好,若是想踩在我頭上,自然有你好看。
又見何進問道;“對了,你不是說有私密之事要稟報我嗎,快快說來我聽。”
許攸忙凝神道;“大人,屬下確實有要事稟報。前幾日查抄中的太平道叛逆名單涉及到其他各州郡,天子不是下詔令我們河南府將名單快馬送往各郡縣,令各郡太守按照名單進行抓捕。”
何進點頭道;“正是,這事你可辦妥?”
許攸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道;“大人,信箋已經備好,信使也已在驛站中待命,不過我卻勸大人推後幾日在發信。”
“胡說八道。”何進麵露怒意道:“軍情如火,若是被太平道叛逆們早一步得到消息,恐怕會立刻舉事,這樣豈不是置朝廷於水火之中。”
許攸麵對何進的憤怒確實怡然不懼,隻是微笑著說道;“如此確實是對朝廷有損,可對大人您確實大大有益。”
何進一怔,不解問道;“何意?”
“大人不妨細細想一想,若是天下太平,大將軍便是可有可無的職位,大人未必能夠如願以償。可若是戰端一起,天子身邊的人除了大人外還有能有誰能夠當得了這大將軍。所以屬下的意思是亂了反而對大人您大大有益。”
“這……”何進麵露為難之色,心中有些猶豫的說道;“可若是太平道叛逆一旦做大,豈非我等就成為了大漢的罪人。”
說到底何進畢竟是漢臣,他的外甥將來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他不能不考慮這些。
許攸確實不以為然的笑道;“大人過慮了,這太平道不過一些村野愚夫所信奉的教派而已,能成什麼氣候,一群螻蟻罷了!我大漢四百年的基業,兵強馬壯,天下歸心,太平道如何能夠撼動的了,即便是反了也不過唾手可滅。”
“所以若是這太平道不反也罷,若是反了則是上天賜予大人絕佳的機會,您不但可以如願以償當上這大將軍,還能攜平亂威之肅清朝綱,重振大漢聲威,同樣辯皇子也能倚仗母族之勢榮登天子之位。”
何進被許攸的一番話說的怦然心動,呼吸間漸漸加重,目光中也滿是得意之色,仿佛許攸所勾勒出來的美好展望已經來臨一般。當下便不再猶豫,道:“好,那便依你所言,將這信使暫時壓下五日,五日之後再派出。不過這事情一定要做的私密一些,絕不能落人話柄。”
許攸喜啾啾的躬身道;“大人放心,屬下自然知道輕重。”
何進卻是不知,正是他們口中微不足道的螻蟻們,卻在半月後掀起了一場滔天大禍,四百年的漢室江山因為他的愚蠢和短見傾覆在即。
在钜鹿,在南陽,在汝南,在全國七州二十八郡,一場即將席卷整個天下的叛亂正在積蓄醞釀之中。至此,漢末亂世正式揭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