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微微遲疑,見宋餘神色傲慢,麵露不羈之色,顯然是極沒耐心之人。想到剛剛進去的數人也是和宋餘差不多的打扮,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差不多多少,再加上宋餘頭紮黃巾,神情自然不過,他心中到是沒有起疑。
再想起他們的首領馬元義曾經再三交代的,說要對這些各地來的大小方首領們客氣些。因為這些人大多出身草莽,平日在地方都是響當當的一條人物,飛揚跋扈強橫慣了,如今召他們過來共商大事,自然也順著他們的脾氣行事,若是激怒了他們恐會誤了大事。
他不過一區區的大門守衛,如何敢得罪這些地方首領,便也不敢頂嘴,隻是躬身退後一步道;“這位將軍請進,馬渠帥已經在裏麵恭候多時。”
宋餘又瞪了他一眼,麵露不滿的哼了一聲,這才甩袖入內,心中卻是想著他這一聲‘將軍’的稱呼是何意思。
宋餘卻是不知道,太平道的領袖張角為了便於管理,便將太平道的數十萬信眾按照地域分為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設一渠帥,下設若幹將軍。這次應馬元義召集而來相商大事的人,或為渠帥,或為所謂的將軍,而並非朝廷的將軍。
宋餘也無暇多想,這時已經邁入了大廳。隻見這大廳和別處有些不同,並非在兩旁設塌入座的,而是百餘人鬧哄哄的各自席地而坐。雖然混雜在一起,但各自卻是數人或者十數人一起說著話,看模樣彼此之間並不相熟。
宋餘不漏聲色的走到兩群人中間坐下,因為地方有限,所以這兩群人彼此之間挨的都很近。宋玉坐在中間時,兩邊的人都齊齊望來,見他神色自然的很便以為是對方的人,隻是看了幾眼便不再管了,隻是各自顧著說話。
宋餘也不說話,隻是眯著眼睛在那裝著深沉,並不參與到任何一邊的交談著。旁人見他一副神色冷傲的模樣,多半以為他性子孤僻,倒不會懷疑到他是混入其中的奸細。
宋餘見已經成功的混入了其中,暫時是不用擔心被人發現,這才微微的放下心來。他見這些人都席地而坐,而高台上卻是空空如許,想來都是在等著什麼重要的人前來。
果不出其然,沒多一會兒就見那馬元義和一男子並排走上了高台,馬元義頭紮黃布,腰挎長刀,一身勁裝配上他魁梧身材、粗礦的相貌,往台上一站便如同威風凜凜的將軍。至於他旁邊的男子與他一比就顯得瘦弱了許多,麵色白淨頜下無須,隻是眯著眼睛束手站著,一副文弱的模樣。
見下麵鬧哄哄的,馬元義便麵色威嚴的伸手壓了壓,示意安靜。想來這馬元義平素既有威信,隻是伸手示意,下座本還鬧哄哄的場麵便安靜了下來。
馬元義虎目環視坐下,其勢不怒自威,就連宋餘對上他眼神時都有意的將目光避開,不敢與他對視,心中頓時凜然。原本他到也見過馬元義,卻隻是見他笑容滿麵,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人物,倒是自己這個多年經驗的中都官徒看走眼了。
隻聽馬元義壓低著聲音緩緩說道;“諸位渠帥、將軍們,今後我奉大賢良師之命召集各位前來,所為之事想必大家已經心中有數了吧。”
隻聽見座下一人更是高聲喊道:“這還用多說,自然是推翻那個鳥朝廷將那鳥皇帝拉下皇座,換我們的大賢良師上去座座。”
此言一出,座下頓時大笑聲一片,頓時哄鬧了起來,一眾人皆是紛紛眉飛色舞的各自說起。可落在宋餘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讓他愣在了那裏半響才回過神來。
要知道這話若是放在外麵說出的話,恐怕早已經軒然大波。
如此謀逆大罪,按律是要誅族滅戶、五馬分屍的。無論是何人,隻要和謀逆哪怕沾上半點關係,都必是死罪無疑。
如今大漢雖然民怨四起,內憂外患,可四百年的大漢朝在世人心中仍然是固若金湯,那支效命朝廷的強大漢軍依舊精銳無比,指望著靠百姓造反來推翻朝廷,莫說宋餘不信,就是反正馬府外的任何一人聽了也會以為是無稽之談。
可偏偏在座的這些人一個個都自信無比,臉上沒有絲毫的疑慮之色,話語中反倒是認為理所當理、手到擒來的事情。這讓宋餘忍不住開始懷疑究竟是他們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又見馬元義隨之哈哈大笑道;“說的正是,我們要做的就是造反,將那欺壓我們的鳥皇帝拉下龍座來,將這破敗不堪的狗漢朝給推翻了,殺貪官,分田地,建這太平之世。不過有一點不要弄混淆了,我們造反並非大賢良師要當皇帝,而是要讓天下人人皆信太平道,建立這黃老樂土。”
“既然是要造反,那咱們不能像平時裏幹婆娘一樣亂哄哄的上便是,咱們得有計劃,有安排,這就是我奉大賢良師之命召你們前來的目的了。如今司隸、豫州、荊州、揚州的各位渠帥和將軍們齊聚一堂,咱們就要好好商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