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趙瀚竟然大搖其頭道;“先生恐怕是弄錯了,在下前來並非求評的。”
許劭一怔,麵露狐疑道;“那你是來做何?”
趙瀚露齒一笑,大言不慚道:“在下是特意來為先生相麵的。”
許劭愣在那裏半響沒有反應過來,滿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上下打量了趙瀚一番,道;“你莫不是瘋了,這天底下竟然有人跑來給我許劭相麵。荒謬,荒謬,實在不知所謂。”
趙瀚哈哈一笑,滿臉笑容的說道;“為何不可呢?”
許劭冷笑不止,傲然道;“我許劭相人之術天下無雙,哪輪得到你這個小子對我指指點點。你快快給我離去,否則非要怪我不客氣了。”
“非也非也。”趙瀚搖著頭,眼神望向許劭道;“先生所善的觀人之術,而非相術。觀人之術看人品性相貌,以此來預測前程氣運,可相術則為觀人命格氣數,斷生死富貴。”
許劭麵露怒色,冷哼道;“簡直一派胡言,你竟敢拿這些虛無縹緲之數來蠱惑於我,你當我許劭這般好戲弄嗎?若真有命格氣數之說的話,那豈不是無需奮進,隻需在那坐等即可。”
趙瀚曬然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堯帝眉分八彩,大禹目用重瞳,此便是非常人有非常之象。你觀人識人,我看相品相,雖有不同所意卻是一樣。所謂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天性和潛質能通過麵相表現出來,有些人天生容易讓人親近,有些人天生讓人心生厭惡,這就是謂之為‘氣’。當然一個人光有氣還是不夠的,還得借勢,天時、地利、人和之勢。比方說一人長得有帝王之象,卻生於太平之世,終生碌碌無為,因為他隻有帝王之氣,卻無帝王之勢。”
許劭卻是不信,隻是冷眼看著趙瀚,心中想著這個小子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家中說上這麼一堆廢話,到底是有何圖謀。
趙瀚見費了半天口水許劭仍然不為所動,不由有些失望,心想許劭到底是個聰明人,沒那麼好糊弄,看來還得下些猛招了。
眼珠子一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望著許劭笑道;“先生若是不信相術的話,那不妨讓在下為先生看看麵相,你且看準是不準。”
許劭斜眼望向趙瀚,冷哼道;“你盡管看便是了,若是不準的話就快快離開我家中,莫要擾我清淨。”
趙瀚硬著頭皮裝模作樣的打量了許劭半響,腦海中卻缺飛快的想著記憶中關於許劭的曆史片段。要知道他作為抓捕穿越者的特殊人員,來執行任務之前自然對這個時代的大量知識進行了惡補。許劭在這個時代雖然不像曹操袁術那般地位重要,卻也是個名聲不低之人,所以關於他的一些記載趙瀚多少也是看過一些,有些印象的。
譬如趙瀚知道許劭在董卓進京後逃離了洛陽,南下投奔了好友揚州刺史劉繇,最後小霸王孫堅平定江東時在戰亂中與劉繇一起死於軍中。這麼算來他壽命不過五旬,到是個短命之人。
不過光知道這些話恐怕也打動不了許劭,更得不到他的青睞,到多半會被他說自己胡言亂語給趕出門去,那此行來的目的便也落空。
趙瀚自知不比曹操。曹操有家有勢,父親貴為九卿,許劭即便不想為他點評也不敢得過於罪於他。所以曹操才能一味耍著無賴性子相纏,逼著許劭給自己一句評語。若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許劭趕出門外。
趙瀚凝神想了一會,在來許劭府上前他曾經細細的打聽過各種關於許劭的傳聞,例如許劭屢次拒絕朝廷的征召舉薦,不肯入府為官,隻是專心致力於這月旦評。如此說來許劭應該是淡泊名利之人才對,可想想卻又不像,否則為何晚年會投奔劉繇求官。
這麼說來許劭並不是不想入仕,否則也不會離開汝南來到這洛陽求名。想來大概是一直覺得沒有合適的機會罷了,所以一直婉言拒絕,隻是坐等身價的提高。結果大概沒想到後來居然碰到了漢室崩塌,還沒出櫃市場就崩盤了。
許劭見趙瀚緊盯著自己,卻半響沒有說話,還道他是難以自圓其說。便出言嘲諷道;“怎麼,你不是巧舌如簧嗎,怎麼編不出話來了嗎?”
趙瀚卻回之咧嘴一笑,笑道;“先生稍安勿躁,在下隻是在揣摩你心中所願。”
許劭唇邊露出譏笑之意,“那你且說於我聽聽。”
“在下官先生之相,隻看見四個大字‘待價而沽’。”
許劭眉頭皺起,神色似有所動,卻忍著為說話。
卻又聽到趙瀚侃侃而談道;“先生看似高風亮節,不屑於世俗之事,實則胸懷治國韜略,欲上輔君王,下安庶民。”
這回輪到許劭一怔,臉色有些複雜的看著趙瀚,半響不語。趙瀚見之心中暗喜,心想看來是猜對了,這許劭果然不是那避世清高之人,而是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正如之後魏晉時期的狂士一般,他們放浪形骸、藐視禮法,看似輕視達官貴人,並非他們不願意入仕為官,其實他們比任何人都想,隻是一直沒有等到所謂的明主賞識,沒有機會讓他們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所以才苦悶積鬱,笑傲於竹林山水。
想來這許劭也多半是如此,隻是區別在於他選擇一條比較溫情的道路,那就是拒絕庸碌之人的征召,隻是在洛陽結交名流,蟄伏待變。
既然已猜中許劭心思,趙瀚自然趁熱打鐵,迎著許劭目光笑道;“先生看似不屑於功名利祿,實則不願與碌碌之輩為伍。朝廷屢次征召而不就第,無非是想抬高身價,待價而沽,我說的可對?”
許劭望向趙瀚的目光漸漸緩和,鄙夷之心已然消退,剩下的隻有一絲警惕之心,畢竟任誰被他們猜中了隱藏已久的心思,恐怕都會有些心怵,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