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騎士卻也不懼,昂頭大聲道;“本官奉天子詔令,外出采風察情,如今業畢返京。詔令在此,爾等速來驗證。”
說罷手中高舉一卷黃綢,想來就是他口中說的詔令。
一旁的趙瀚卻是吃驚不小,沒想到剛剛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竟是有皇命在身的大人物,這倒是看走了眼。
看來洛陽城中,天子腳下,到底是臥虎藏龍,這達官貴人可不比地裏的大白菜少,稍不留神就能踩到一個,以後可得留神一些了。
那城卒聽是騎士有詔令在身,哪裏還敢怠慢,忙放下吊繩將那騎士手中的詔令取去查看。查看了一番確定是詔令無疑,忙口中稱罪連連道歉,那騎士卻是大度的揮了揮手道;“無妨,你也不過是恪盡職守,何罪之有,快放本官入城。”
城門已經關閉,即便是有皇命在身也絕無再開的道理。所以隻是從城頭放下能容納一人的吊籃,想來是讓坐著將他吊上城去。
待城上的吊籃放下,那騎士伸手拉了拉吊繩試了試,這才放心。
人是可以通過吊籃上去,馬匹卻是不行,那騎士顯然對這裏的規矩熟悉的很,伸手將馬匹拴在了城門外的拴馬樁上,拍了拍馬臀以示安撫,又昂頭高聲喊道;“替我好好照顧好我城下的坐騎,明早我自會派人來取,若是餓壞了我的寶貝馬,定饒不了你們。”
“大人放心,小人定會按時下城喂養,不敢有半點怠慢。”
那騎士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走進去吊籃中,見趙瀚在一旁眼神有些羨慕嫉妒的望著自己,便哈哈一笑道;“這位兄弟,恕在下不奉陪了,你獨自在城外吹風把。”
趙瀚心想這家夥倒是會幸災樂禍,神色上卻並未流露不滿,隻是笑著拱手道;“兄台自便就是。”
那騎士又是嘿嘿一笑,城頭火光下見趙瀚容貌甚是偉岸,便不由多看了幾眼才收回目光,拉了拉繩子示意城頭上的士卒收繩。忽的似乎想到了什麼,臨走前笑著對趙瀚說道;“不妨告訴你個好去處吧,往這方向走上不到一裏路便有個廢棄的小廟,你別看外麵破舊裏麵卻是別有洞天的,你大可去那邊試試運氣,沒準還有人能留下些好東西呢。”
趙瀚一愣,有些不明白他對自己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正欲追問,卻見那騎士已示意城上的人拉動繩索,轉過頭去不再睬他,便隻得做罷。
不過既然這人這般說了,反正在城門外守一夜也是挨凍受餓,倒不如聽他的話去碰碰運氣看。
趙瀚按照那人所指的方向尋了去,果然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他說的那個破舊的小廟。外麵看起來確實殘破的很,想來已經荒廢多時。
原本以為那人說這裏麵別有洞天,可進去後卻是大失所望,偌大的廟殿依舊殘破的很,灰塵滿地遍地狼藉,並沒有看出和外界有什麼不同之處。
趙瀚心想那人多半是戲耍自己,不過就算再破好歹也是個容身的地方,總好過在外吹風強,便打算尋處幹淨的地方湊合一晚上。
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又細細的看了看入門處的後方,四處灰塵都是甚厚,唯獨那裏幹淨許多,這說明平時時常有人進出。趙瀚想了想,覺得有些蹊蹺,便在殿中細細的找了一番。
果然在殿後神像後麵一處隱蔽的地方發現了塊幹燥整潔的地方,一層厚厚的稻草散落在地上,上麵竟然鋪著一層鬆軟的棉被,四周也打掃的幹幹淨淨,似是經常有人在這裏落腳一般。
趙瀚暗自歡呼,沒想到那人還真是夠意思,這處地方定是他在野外的一處歇息之地。
趙瀚卻是不知道,其實這處地方是洛陽城中一些權貴子弟們的落腳點之一。那些喜好飛鷹鬥犬,整天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們到城外遊玩時常錯過了關閉城門的時間,這便在城外弄了幾處臨時落腳的地方,好過在野外獨住一晚。
趙瀚住的這地方便是其中最為簡陋的一處,那騎士見趙瀚儀表不凡,便做了個順水人情給他。
趙瀚躺身下去,感覺到枕下有些硬硬的,伸手摸去竟然發現是一串臘味和一小袋粟米,又尋了個小鐵鍋,心中頓時大喜。
要知道他這些日子來吃的都是幹硬的麵餅麥餅之類的東西,已經好多天沒吃過肉味了,嘴巴裏早已經淡出了鳥味。如今哪裏還會客氣,忙四處撿柴燃火,混著臘味煮了一鍋粟米粥,美美的吃上了一頓。
吃罷便打著飽嗝躺在了榻上睡下,心想那個大胡子倒是個豪爽之人。雖然這些隻是小恩小惠,但終究還是受了人家人情,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回報一番的。
久睡在荒郊野外,這一覺卻是睡的舒坦至極,直到日上三竿,趙瀚才伸著懶腰起身。摸著枕旁的米袋還有些剩餘,便生火混著腰囊中的麵餅煮了鍋雜糧粥飽餐了一頓,心想還真是對不住後麵來這落腳的仁兄了,恐怕要因為自己挨餓了。
睡足吃飽便上路。此時已經接近午時,進出城門自是毫無阻攔。
雖說已經來過一次洛陽城了,可偌大的洛陽城大半地方是趙瀚沒有見過的,所以此次前來仍然覺得新鮮的很。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問問,尋到郭嘉跟他說的那處綢緞店時,已經一二個時辰後的事情。
正如郭嘉所言,這處綢緞店是郭家在京城的產業之一。
商賈好利輕賤的思想早已深入了士大夫的認識中,故無論商賈多麼富可敵國,士子也會所不齒與之為伍。秦漢兩朝為了重視國之根本的農業,也是對商賈進行了諸多歧視和限製,比如不能穿綢緞衣服和乘坐馬車,商賈的子弟是沒有資格進入士子階層的,更不要說任官充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