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夫妻要是往那並排一站,幹瘦的荀爽和壯碩的荀夫人就愈發形成了鮮明對比。不知是不是幻覺,趙瀚隱隱覺得荀夫人朝自己走來的時候地麵竟有些微微顫抖。
想到這裏趙瀚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荀爽,心想這個老頭子別看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沒想到口味竟如此之重,當真是敢為天下之不敢為,敢當世人之不敢當。
荀爽對他這點心思卻是渾然不覺,他見趙瀚隻是愣在那裏一動不動,還以為他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叫人,便微笑著提醒道;“浩然,還沒給你介紹呢,這位正是拙荊,你可以喊他伯母。”
荀夫人卻大手一揮,豪氣的粗聲道;“喊什麼伯母伯母的,那多見外呀,我看這孩子很是不錯,既然你和司馬老鬼都看好他,那這婚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轉頭望著趙瀚眉開眼笑道;“浩然是吧,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們都快是一家人了哪還分的這麼生疏,你直接叫母親便是。”
趙瀚被她緊握住雙手,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那一句“母親”二字卻是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
原本他還指望那荀采隨她娘的相貌,如今看來若是真隨了她娘豈不嚇死人。
趙瀚額頭冷汗滴落,他幾乎預見了一個二百多斤的大家閨秀輕易將他撲倒的場麵,委實壯烈異常。
荀爽到底是通情達理之人,他見趙瀚神情很是“羞澀”的模樣,便笑嗬嗬的上前解圍道;“你看你,剛剛還擔心這但心那,對我信不過,現在卻如此心急,莫要嚇壞了浩然。”
荀夫人聞言也便將緊握著趙瀚的手放開,笑著說道;“也是,我確實心急了些,不過既然已經定了,那就無須刻意拖延了。既然浩然父母已經不在,那便由我們做主便是了。”
說罷望向荀爽道;“老郭家的小子不是本月十三迎娶陳家的閨女,這麼看來十三定是黃道吉日,那不如我們就也選在十三號一起操辦了吧,正好兩家也能相互湊個熱鬧。”
荀爽有些遲疑的說道;“本月十三?今日已經初五了,這會不會有些倉促了些。”
“哪裏倉促了。”荀夫人大手一揮。“我來操辦就是,你和浩然什麼都不用操心,隻要安安穩穩的坐在家中,一個準備當新郎,一個準備當丈人就是。
荀家的事務本就大多都有荀夫人操辦,所以荀爽倒也不以為意,便點了點頭。見一旁仍愣在那呆若木雞的趙瀚,便對著荀夫人埋怨道;“這事畢竟是浩然自己的終身大事,你怎麼也不征求下人家的意見便草率定事呢。”
荀夫人嘿嘿一笑,熱情的對著趙瀚道;“我和浩然如此投緣,一見到他我便覺得他注定是我們荀家的人了,他心裏肯定是千肯萬願的,你說是不是,浩然?”
趙瀚有些艱難的咽下了口唾沫,心中飛快的轉動著各種念頭,想著究竟該要如何婉拒這二老如此熱情。思來慮去還是覺得用父母幼時定下的婚事比較合適,便斟酌著用詞說道;“夫人說的極是,能高攀上荀小姐我自然是千肯萬願的,但…….”
這個“但是”還沒說完,荀夫人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生生的將趙瀚的“但”字截斷掉,大聲說道;“浩然果然時也是爽快之人,那就這麼說定了。你看,我就說了浩然絕不會反對的是吧。”
荀爽在一旁輕捋胡須,點頭微笑道;“如此也好,那就這麼定了吧。”
可憐那趙瀚,如今還能說些什麼呢,隻是張大嘴愣在那半響才緩過神來。連怎麼告辭走的都記不清楚了,心中不是不停的盤算著一個念頭。
當真是坑爹,坑爹呀!
不行不行,萬萬不行。老子七尺男兒,相貌堂堂,豈能自甘墮落與鳳姐芙蓉之流為伍!若是枕邊人長得如此抽象,今後若是被同事接回了後世那豈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望著趙瀚遠去的背影,荀爽回過頭望著夫人來語氣有些埋怨的說道;“你這性子到底是急了些,你沒看剛剛浩然的神色並不太好嗎,想來是被你的急性子嚇到了。”
話雖然是埋怨,可望向夫人的眼神中卻無半點責怪,話語間也是細聲細氣的。如果趙瀚在場的話肯定會大呼不懂。他是怎麼也不會想通荀爽堂堂一當世大儒,竟會對一個貌醜的胖女人如此禮敬有加。
可放在荀爽身上卻是在正常不過的感情了。他和夫人許氏四十年夫妻,感情一直和睦。許氏雖然性情有些急躁,可對荀爽和荀家卻是發自內心的愛護。荀爽年輕時曾因為黨錮之禍和諸位兄弟一同下獄,當時幾乎就要被斷定身死囹圄之中,荀家也是風雨飄搖人心惶惶,家中無人主事。可許氏卻對荀爽不離不棄,在關鍵時候挑起了荀家的重擔,又親自前去洛陽向張讓求情,這才讓張讓放過了荀家一家。
所以荀爽出獄後便對許氏敬愛有加,一聲從不曾對她惡語相向過,連家中的大小事情也是全部交由她來處置,自己從不幹涉。這許氏也是個精明厲害的人物,不但將荀府上下幾百口打點的安安穩穩,還將荀家在陽翟的各種產業越做越大,愈發興旺了起來,成了荀家有實無名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