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為了化解樞國南北方的矛盾,趁呂國之危與南方一同出兵攻打呂國,隻怕呂國很難承受樞國、越國、內亂的三重打擊,而被樞國和越國瓜分。
屆時,樞國南方兩位侯爺擴大地盤,心滿意足;她北方的將士也能安排到南方來,暗裏製約那兩位侯爺,一舉兩得。
所以,呂逸要用十萬石糧食支援梅兮顏,等於她在呂國境內存了軍糧,樞國北方軍隊可以不用顧忌糧食問題,直接攻打南方,事半功倍。
梅兮顏當然也明白呂逸打的什麼主意,隻是暗笑為什麼樞國換了她做國主後,便讓其他國誤以為她會對外征伐,難道她看起來很像是野蠻霸道窮凶極惡的人,一旦手握權力就會興起兵戈之爭麼?
這樣也好,有人送糧,不要白不要!
“找誰?”
“沈非鑒,我的侍衛。”
“可以相信麼?”梅兮顏皺眉。呂逸在自己的寢殿被刺,嫌疑最重的便是他的侍衛,他卻直接要找此人,不知有多少把握。
“可以,他是沈馳的獨子。”
梅兮顏一挑眉,問道:“讓他直接到這裏?”
呂逸捂著心口咳了一聲,在枕頭上艱難地擺了擺頭,之前一直處在極度緊張和危險之中,還不覺得傷勢沉重,此時一旦躺下來,疲勞和虛弱立刻占據身體,意識又開始模糊了。
“告訴他我在這裏即可,讓他通知魏兕見機行事,盡快掌握各處消息,早作配合。”
呂逸本想讓梅兮顏直接找魏兕,但魏兕身為禁衛軍統領,此刻要麼被呂青莽控製住,要麼正忙的不可開交,反倒是隻有侍衛身份的沈非鑒最容易尋找。呂青莽顧忌在洛津的沈馳,也不會輕易動沈非鑒。
雖然呂逸的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梅兮顏卻清楚了,這些語焉不詳的部分再一次讓她確定,呂逸早有安排,隻等這一天到來,便可以按部就班地執行。
見呂逸萎靡的模樣,梅兮顏忍不住問道:“你還能堅持麼?”
呂逸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緩了口氣,又詳細描述了沈非鑒的身形容貌特征,和他經常出入的地方。
梅兮顏雖沒經曆過宮變,卻知道事不宜遲,立即悄悄出了正熙宮。
細雨撲麵而來,整個王宮表麵上並沒有任何異常,燈火暗淡,安靜如沉睡,仿佛國主並沒有消失一般。
呂青野給她的地圖上麵有他兒時經常用來捉迷藏的秘密路線,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呂逸的寢殿前,燭光明亮,隻有兩名侍衛站在門邊,但伏在暗處的各種細微呼吸聲卻在靜謐的深夜裏清晰可聞。
梅兮顏在假山縫隙中穿梭,繞到小書房的方向。
小書房窗外是一片小花園,無法貼近窗口。那黑衣殺手是破窗而逃,此時破爛的窗扇已經被摘下,倒是可以看到整個小書房的內部。
一個身形魁梧彪悍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麵無表情地看著被踩踏了幾腳的花圃一言不發。
梅兮顏沒見過呂青莽,卻直覺到此人便是——不同於呂逸和呂青野柔和的麵部輪廓,他的臉看上去剛毅許多,嘴唇抿成一線,帶著三分煞氣,兩道濃濃的劍眉又襯得整個人霸氣十足。
南倉被呂國吞並後,不少遺民逃到更南方的小部落去。有一些原南倉國的王子重臣,更是自己占山為王,發展了幾年後,人數逐漸壯大,便經常騷擾駐紮在南倉的呂國軍隊,企圖日後能再將南倉的國土搶回來。
為此,呂青莽大興戰事,在南方邊境上逐個剿滅小部落。這些年被他夷滅的人數隻怕沒有十萬,也有八萬,而且其中不僅有南倉遺民,更有原本就生活在南方的小部落。
這份殺孽,比起當年屠殺薑國城邑的尹沐江,並沒有輕幾分,也就難怪生得一身的霸氣與煞氣。
此時的呂青莽站得極其筆直,如同一根釣上大魚的魚線,緊繃著、拉扯著,緊張到極致。
一個副將裝束的人推開房門,出現在視野中,嘴唇翕動,隱約看到說的是“大將軍,已搜遍王宮,沒有找到。”
呂青莽也開了口,但嘴唇變化幅度不大,梅兮顏看不出他說了什麼 。
副將道:“已核實宮裏沒人外出。”
……
“去了。王宮內所有出入口都已派妥帖的人把守,隻能進不能出。”
……
“會不會是國主自己 ……”
呂青莽又說了一句 ,副將回了個“是”字,行禮退下。
隨後,呂青莽也進了寢室。
正要離開假山去別處尋找沈非鑒,卻見一個高大俊俏的青年向小花園走過來,明明是唇紅齒白的模樣,卻偏偏和那副身軀又極相配似的,絕不減損一分陽剛之氣。
此青年正是呂逸要找的侍衛,沈非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