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把式說:“這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會出毛病的呀!”

相裏彥章說:“你也是個強驢脾氣,你不要和他硬碰硬,你說話他不聽,你就不要說,冷他幾天,他自己就轉過勁兒來了。這二斌子我知道的,得順毛毛捋咧。”

“我是老子他是嗣兒,倒要我順毛兒捋他呀!”霍把式覺得心氣十分不順。事實上,自打斌武回來,霍把式還沒有和斌武正麵說過一句話。他一說,斌武就頂撞;要不就一言不發,讓他白費口舌。

“那你說怎呀?”相裏彥章反問一句。前兩天他瞅機會來霍把式家和斌武聊過,一是想知道斌武心裏到底藏著什麼事情;二是要開導開導他,千萬別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卻沒想到,霍斌武竟然是閉金口咬玉牙,一點相關信息也不吐露。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相裏彥章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斌武又在磨羊鏟。

霍把式的老伴俏孥兒和兒媳婦桃花小心翼翼地來到斌武住的窯洞。先是當母親的開口勸說:“斌武啊,你一個勁兒磨那羊鏟做甚呀?磨得媽媽大大的心裏都發毛了。你瞅瞅,媽媽大大的年歲也都不小了,你就不能省心些,讓媽媽大大少受些折磨?”

嫂子桃花說:“二弟,媽媽說得對咧,就在家裏安安生生地歇幾天吧,該忘的忘了,不該想的別去多想,緩一緩情緒、舒一舒心氣,該做甚還做甚吧,可不敢就這樣下去啊,嫂子瞅你這樣,心裏實在是不好過咧……”

婆媳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著。也不知道是她們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斌武又犯了強脾氣,他一扔羊鏟,躺在炕上,死豬似的不哼不哈。

這樣又過了幾天時間,霍把式半夜三更往相裏彥章家跑,火急火燎地敲響了相裏彥章家的院門。霍把式說:“我家那二齷齪又耍新花樣咧,連著兩黑間翻牆往外跑,我怕他惹事,讓斌文悄悄地跟著,想看看究竟,誰知道他是跑到了強盜溝,坐在山坡子上看天咧,就和蠢了一個樣樣……”

“就和蠢了一個樣樣看天?”相裏彥章問。

“就和蠢了一個樣樣看天。”霍把式答。

“天有個甚看的?瞎狗看星宿,一看一圪溜兒。”相裏彥章說。

“我哪知道他看球甚。斌文拉他回,他就要跳溝,你說、你說這二齷齪呀!你的話他還聽,你快去看看吧。”霍把式說。

相裏彥章返身回去披了件衣服出來,借著月光一路往強盜溝來:“咳,為你家這球毛淋水的事情,我還得夜闖強盜溝咧!”

“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我霍繼業記著你的大恩大德咧!”

霍斌武坐在山坡上,相裏彥章吩咐霍把式和霍斌文遠遠地站在一邊,自己卻不聲不響地蹲在了霍斌武的身邊。

“伯伯你怎來啦?山風吹,操心涼嘍!”霍斌武語氣平和地說。

“你還知道山風大,還怕我涼嘍?半夜三更的,你在這兒做甚?”相裏彥章有些生氣地說。

“看月亮,月亮真好看。”霍斌武回答說。

“你說甚?你看月亮?你發燒啦還是神經病啦?”相裏彥章盯著霍斌武的臉問。

斌武搖了搖頭,斌武問:“伯伯,那月亮裏真有嫦娥?”

“我瞅你是真的神經錯亂啦吧?”

“我就問你有沒有。”

“你說有就有,你說沒有就沒有。少在這裏犯神經了,跟伯伯回去。”

“我知道有。”

“那就有。回吧,跟我回去,你大你媽都快急死啦!”

“那嫦娥奔月的故事有沒有?”

“心煩咧不,你?我不知道有沒有,快些跟我回去,再不許半夜三更到這裏來!”

“你給我講講嫦娥奔月是怎回事,我就跟你回去。”

“跟伯伯回去,伯伯把書翻出來給你看,伯伯記不清了。”

“記不清就按記不清講,講完我就跟你回,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