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對這個奪麵殺手恨之入骨,即使拚上性命也要抓住他?”
“對!我一定要抓住他,證明自己的清白。” 歐陽嘉突然停下腳步,緊盯著葛艾青,“小葛,你相信我嗎?你相信我剛才說的話嗎?”
葛艾青輕輕斂下眼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不相信也沒關係。”歐陽嘉聳聳肩,“我早就打算好了,明天一早就把真相向隊裏彙報,不管別人怎麼想,我不想再隱瞞這個事實了。太痛苦了,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隱瞞真相比說出真相更讓人痛苦。”
“當我還是法醫的時候,我曾經碰到過一個案子,當時我在案發現場。”葛艾青聲音很輕,“受害者是個結婚半年的女人,在自己家裏的客廳遭到毆打、強暴和淩虐。凶手脫下她的衣服,用一個鈍物戳她的胸部和其他有肉的地方,那個鈍物是類似於雨傘尖端那樣的物體,你知道的,那很疼。過了好幾天,死者的朋友去她家看她的時候,發現她血肉模糊的屍體靠在衣櫃的鏡子上,頭低垂著,雙臂在身體的兩側,腿向前伸直,衣服堆在一旁,看起來像個血淋淋的洋娃娃。你知道凶手是誰嗎?”
歐陽嘉不知道葛艾青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順著他的話問:“凶手是誰?”
“凶手是死者的丈夫。他謀殺自己的妻子後感到萬分後悔,坐在那裏對著她的屍體說了好幾個小時的話。”
“小葛,你為什麼要說這些?”
葛艾青緊盯著歐陽嘉的眼睛:“因為我想告訴你,每個人都會犯錯。”
“那是謀殺,不是犯錯。”歐陽嘉語氣嚴厲起來。
“謀殺也是犯錯。”葛艾青眼睛流露出悲傷,“對那位殺了妻子的丈夫來講,那是一場忍無可忍的犯錯。你能想象那種心情嗎?一個畢生致力於海洋勘探的工程師,在海上辛苦工作了大半年,風塵仆仆地趕回家與妻子團聚,看到的卻是妻子和別的男人在自己新婚的大床上發生關係。歐陽隊長,你能體會那種絕望的感覺嗎?”
怎麼不能?她從最初的憤怒到最後的絕望,從最後的絕望到最終的麻木。有很多個瞬間,她真希望高健得艾滋病,雖然她不該有這麼惡毒的想法,可是她控製不了。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高健怎麼能跟任何一個他看上的女人上床,那個蠢貨怎麼可能是她的丈夫!他口口聲聲說愛上了王樂樂,也許,王樂樂那個傻女人是真的愛上了他。但是,那個混蛋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他隻愛他自己。他一下子慷慨溫柔得要命,一下子又可惡得讓人想千刀萬剮。她和他的婚姻就是一本活生生的極端的教材。
“歐陽隊長,每個人都會犯錯的。”葛艾青像是在自言自語,“人活一輩子,分清對錯很重要,可是,誰又能真正地分清楚呢?”
這話刺到歐陽嘉心裏麵去了。她知道葛艾青是為了讓她好受一點才講那個案子。是啊!誰能真正分清楚對錯呢!
“小葛!”她輕輕地開口,“謝謝你,小葛,你是個好人,一片好意。”
“歐陽隊長,不要這麼說。”葛艾青被她說得臉都紅了,“我跟你說過的,你長得很像我姐姐,尤其是你們的眼睛,一樣漂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我姐姐被人害死了,我不想看著你陷入危險中。”
“不管怎麼樣。”歐陽嘉眼眶發紅,“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她看了一眼手表,23∶55,離奪麵殺手約定的時間還有5分鍾。
“我想保護你!”葛艾青急了。
“你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歐陽嘉語氣突然嚴厲起來,“你對我不會有多少幫助,離我遠一點。”
葛艾青躊躇了一會兒,“好吧!那我走遠一點,要是有什麼情況,你大聲呼喊,我馬上趕來支援你。”
“走吧!走吧!”歐陽嘉像驅趕流浪狗一樣驅趕他。
看著葛艾青走遠,她假裝的冷漠和嚴厲一下子崩塌,喃喃自語:“小葛,謝謝你,我不能讓你像我一樣陷在危險中。”
她重新掏出手槍握在手裏,慢慢地走在道路中央,盡量離路邊的荒草遠一點。
眼看著手表的指針慢慢指向零點零分零秒,她的神經繃得像一把拉成滿月的弓。陰沉的天幕像被一隻手悄悄拉開了一條縫,進入一股幾乎感覺不到的涼氣,歐陽嘉以動物的本能感覺到有人存在,近在咫尺。
“出來!我知道你在那裏!”她大聲嗬斥。
冷風嗚咽,像是在嘲笑她的驚恐。
難道是她的錯覺?她握槍的手滲出冷汗,又往前挪了幾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她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歐陽,我真高興,你來了。”
歐陽嘉飛快轉身的同時手指緊扣在扳機上,說時遲,那時快,那人飛起一腳,踢飛了她手裏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