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繹法(2 / 3)

7.化學知識——精深。

8.解剖學知識——準確,但無係統。

9.驚險文學——很廣博,他似乎對近一世紀中發生的一切恐怖事件都深知底細。

10.提琴拉得很好。

11.善使棍棒,也精於刀劍拳術。

12.關於英國法律方麵,他具有充分實用的知識。

雖然寫了這麼多條,但是我卻覺得很失望。我把它扔在火裏,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我把這些本領一一聯係起來,以求找出一種需要所有這些本領的行業來,但結果並不能弄清這位老兄究竟在搞些什麼的話,我還是馬上放棄這種企圖好了。”

在前麵我曾提到過他拉提琴的本事。他提琴拉得很出色,但也像他的其他本領一樣,有些古怪出奇之處。我深知他能拉出一些曲子,而且還是一些很難拉的曲子。因為在我的請求之下,他曾經為我拉過幾支門德爾鬆的短歌和一些他所喜愛的曲子。可是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就難得會拉出什麼像樣的樂曲或是大家所熟悉的調子了。黃昏時分,他靠在扶手椅上,閉上眼睛,信手彈弄著平放在膝上的提琴。有時琴聲高亢而憂鬱,有時又古怪而歡暢。顯然,這些琴聲反映了當時支配著他的某種思潮,不過這些曲調是否助長了他的這種思潮,或者僅僅是一時興之所至,我就無法斷言了。不過他那些刺耳的獨奏,讓我感到十分不耐煩;要不是他常常在這些曲子之後,又接連拉上幾支我喜愛的曲子作為對我耐心的小小補償,我真的要暴跳起來。

在新公寓的頭一兩個星期,沒有人來拜訪我們。我曾以為我的夥伴也像我一樣,孤零零地沒有朋友。可是,不久我就發現他有許多相識,而且是來自社會上各個迥然不同的階層的。

其中有一個人麵色發黃,獐頭鼠目,生著一雙黑色的眼睛。經福爾摩斯介紹,我知道他叫雷斯垂德先生,這個人每星期要來三四次。一天早上,有一個時髦的年輕姑娘來了,坐了半個多鍾頭才走。當天下午,又來了一個頭發灰白、衣衫襤褸的客人,模樣兒很像個猶太小販,他的神情似乎非常緊張,身後還緊跟著一個邋邋遢遢的老婦人。還有一次,一個白發紳士拜訪了我的夥伴;另外一回,一個穿著棉絨製服的火車上的茶房來找他。每當這些奇特的客人出現的時候,夏洛克·福爾摩斯總是請求讓他使用起居室,我也隻好回到我的臥室裏去。他因為給我帶來這樣的不便,常常向我道歉。他說:“我不得不利用這間起居室作為辦公的地方,這些人都是我的顧客。”

有一次,我找到了一個單刀直入向他提出問題的好機會,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沒有勉強他對我吐露真情。我當時想,他不談出他的職業,一定有某種重大理由。但是,不久後他卻主動地談起這個問題,並且打破了我原來的想法。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三月四日,我比往常起得早些,福爾摩斯正在吃早餐。房東太太一向知道我有晚起的習慣,因此餐桌上沒有安排我的座位,我的一份咖啡也還沒有預備好。我一時沒有道理地發起火來,立刻按鈴,簡捷地告訴房東太太,給我準備早餐。我從桌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翻,借此消磨等待的時間,而我的同伴卻一聲不響地隻管嚼著他的麵包。雜誌上有一篇文章,標題下麵有人畫了鉛筆道,我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走了。

文章的標題叫“生活寶鑒”,我覺得有些誇大。

這篇文章企圖說明:一個善於觀察的人,如果對他所接觸的事物加以精確而係統地觀察,他將有多麼大的收獲。

我覺得這篇文章很突出,雖有其精明獨到之處,但也未免荒唐可笑。在論理上,它嚴密而緊湊;但是在論斷上,據我看來,卻未免牽強附會,誇大其詞。作者聲稱,從一個人瞬息之間的表情,肌肉的每次一牽動以及眼睛的每一次轉動,都可以推測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來。根據作者的說法,對於一個在觀察和分析上素有鍛煉的人來說,“欺騙”是不可能的事。他所做出的結論真和歐幾裏得的定理一樣的準確。而這些結論,在一些門外漢看來的確驚人,在他們弄清楚作者之所以得出這樣結論的各個步驟之前,他們真會把他當作一個未卜先知的神人。

作者說:“一個邏輯學家不需親眼見到或者聽說過大西洋或尼加拉契布,他能夠從一滴水上推測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個生活就是一條巨大的鏈條,隻要見到其中的一環,整個鏈條的情況就可推想出來了。推斷和分析的科學也像其他技藝一樣,隻有經過長期和耐心的鑽研才能掌握;人們雖然盡其畢生精力,也未必能夠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初學者在著手研究極其困難的有關事物的精神和心理方麵的問題以前,不妨先從掌握較淺顯的問題入手。比如遇到了一個人,一瞥之間就要辨識出這人的曆史和職業。這樣的鍛煉,看起來好像幼稚無聊,但是,它卻能夠使一個人的觀察能力變得敏銳起來,並且教導人們:應該從哪裏觀察,應該觀察些什麼。一個人的手指甲、衣袖、靴子和褲子的膝蓋部分,大拇指與食指之間的繭子、表情、襯衣袖口等等,不論從以上所說的哪一點,都能明白地顯露出他的職業來。如果把這些情形聯係起來,案件調查人還不能恍然領悟,那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了。”

讀到這裏,我不禁把雜誌往桌上一丟,大聲說道:“真是廢話連篇!我從來沒讀過這麼無聊的文章。”

“哪篇文章?”福爾摩斯問。

“唔,就是這篇。”我一邊坐下來吃早餐,一邊用小匙子指著那篇文章,“我想你已經讀過了,因為你在下邊還畫了鉛筆道。我並不否認這篇文章寫得很漂亮,但是我讀了之後,還是不免要生氣。顯然,這是哪一位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懶漢,坐在他的書房裏閉門造車地空想出來的一套似是而非的妙論。一點也不切合實際。我倒想試試把他關進地下火車的三等車廂,叫他把同車人的職業一個個都說出來。我願意跟他打個賭,一千對一的賭注都沒問題。”

“那你輸了,”福爾摩斯安詳地說,“那篇文章是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