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吩咐是什麼?”薑明問。

“舉起手,不要動、不要吵,聽話,上樓。還能有什麼?”才第一個問題,謝一彬好像已經累了。

巴渝生問:“然後呢?”

“我們照做,舉起手,閉嘴,上樓。”謝一彬靠在輪椅上,眯上眼睛,從鏡片外看去,仿佛已經閉上,進入昏睡。警官們這時在互相交換目光,他看在眼裏,有種滿足感。“我的鞋帶散了。”

一句話似乎將警官們的注意力緊緊攫在手心,他們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腳上,一雙絳色的匡威帆布鞋,黑色鞋帶似乎係著破案的關鍵。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我的鞋帶散了,或者說,是我讓鞋帶散了……”謝一彬在輪椅上坐直了一些,“你們知不知道,李萬祥老師習過武的?”

巴渝生微微點頭。謝一彬又說:“這個我早就聽說了,因此當歹徒一出現,我就注意觀察李老師的一舉一動。他聽話,我也乖;他要反抗,我會配合。我能感覺到,李老師從槍口對準他的那一刻,就在尋找機會反撲。畢竟歹徒隻有一個,還是瘸子,我們有三個身強力壯的人。隻不過那個來押我們的家夥很狡猾,一直走在最後,讓李老師走在最前麵,仿佛看出來他是最棘手的,和他保持距離。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要製造機會,縮短他們兩個人的距離。”

“於是,我的鞋帶散了。”謝一彬拿過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三位警官,仿佛一個回答正確問題的小學生,等著老師表揚。

沒有表揚,隻有沉默。

“鞋帶不會自己在那個時候突然散的,而是我右腳鞋底踩了左腳鞋帶一下,我的人也難免往前栽了一下……你們沒有身臨其境,可能感覺不到,我那樣做,是冒了絕對大的風險!因為一般人,拿著槍押著囚徒,精神肯定是高度緊張的,所以一有風吹草動,肯定會反應過激,很多情況下槍就走火了,甚至存心開槍了。但那個匪徒大概沒有故意殺人的意思,或者說自以為比較有把握,能控製住局麵,因此隻是愣了一下。但他沒想到,我們李老師是練過幾下子武術的人,身手很快,猛地從上麵的階梯衝下來,和那家夥打起來。隻不過,很快樓梯口上又出現了一個拿槍的人,對準了李老師,所以反抗徹底失敗。”謝一彬一口氣說完,又靠回輪椅背。

屋裏又沉默了片刻,警官們同時都在做筆記。薑明問:“接下來怎麼樣……李老師反抗失敗後呢?”

“當然沒有好下場。那個拿手槍的家夥打了李老師一拳,把李老師打昏過去了……還逼著我們把李老師拖到主宴客廳裏。”

“有沒有上手銬?”薑明問。

“有,有,”謝一彬不假思索。

“怎麼上的手銬?”

“什麼意思?”

薑明解釋說:“是每人戴一副手銬,還是別的什麼戴法。”

“哦,是這個意思啊。”謝一彬終於明白,“李老師得到優待,自己戴一副手銬;我和虎皮合戴一副,那幾個劫匪真會過日子,手銬也要節約。”

“虎皮?”薑明明知故問。

“孫元虎,就是和我一起在廚房的家夥,虎皮是他的外號,因為這小子精力過剩,特別淘氣、調皮,所以叫虎皮。”他聲音沉下來,“我剛才見到他了,燒得很慘。”

巴渝生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再問梁小彤。

梁小彤沒有說實話。

他抬起頭看著謝一彬說:“好,現在,你可以從頭說起了。”

謝一彬壓低了嗓子咕噥一聲,暗示抗議,又問:“你們這裏礦泉水管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