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後1小時20分,“瀟湘會所搶劫案”臨時辦案中心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耳朵裏一片叫嚷聲。我睜開眼,看見地上幾個人在廝打,後來看仔細了,是戴向……戴總和他女婿,壓在一個人身上,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爆炸了,眼睜睜看著桌布桌麵被掀起來,桌上的東西亂飛,我愣了一下後,才覺得臉上一陣痛,大概是被飛起來的酒杯或者碎碟子劃傷了。”李萬祥又抱起了頭。
巴渝生說:“李老師,你休息一下。”
“火立刻起來了,屋子裏煙熏火燎的,我當時想站起來快跑,但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整個人根本就沒辦法站穩。”李萬祥顯然還沉浸在當時的火海中,“我低頭看,才發現,兩隻手被手銬鎖著。然後,屋子裏猛的熱騰起來,到處都是火;再後來,我屁股下麵一陣滾燙,褲子燒起來,好像自己成了炒鍋裏的一樣菜,忙跳起來,幸虧兩個徒弟過來幫我把火拍滅了。”
警官們都注意到李萬祥穿著醫院的病號褲。薑明問:“你的兩個幫工徒弟,他們當時沒戴手銬嗎?”
李萬祥怔了一下,想想後說:“有,戴著,兩個人一個左手被銬著,另一個右手被銬著,銬在一起。他們一起過來幫我滅火,很不協調。我身上的火暫時滅了,徒弟小孫身上卻燒起來,我自己還在火焰之中……好像有人已經跳窗,我還像是剛從一個惡夢裏醒來,不知從哪條路走可以逃生。我是個廚師,一生都和火打交道,好的廚師,會掌握好火候,但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個廢人,完全沒有掌握火候的能力。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可怕。”
三個警官彼此間沒有說什麼,甚至沒有互相看一眼,但都有著同樣的判斷,李萬祥仍在事變後的受驚嚇狀態中,才會語無倫次。巴渝生完全可以理解李萬祥“無法把握火候”的感覺,正是這種失控感讓他在當時亂了方寸,令他在此時仍後怕。
如果梁小彤對最後事態突變的描述確鑿,戴向陽顯然也被類似的失控感所摧毀,才做出如此冒險的舉動。
不用去閱讀戴向陽的履曆,也能猜想到,他是個見過商場大風大浪的人;根據李萬祥自己的描述,他也是個眼界開闊,閱曆豐富的人;為什麼在這個事件裏,越是有生活經驗的人,越容易崩潰?
“請你回憶一下,總共有多少個歹徒?”巴渝生問。
李萬祥怔怔地想了足有一分鍾,說:“不知道。”
薑明有些急了:“怎麼會……”
“我不知道昏過去多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暈暈乎乎的,耳朵裏似乎聽見一些動靜,但整個人一點也不清醒,在場有多少匪徒,真說不清。”李萬祥也有些不耐。
“那就說一下你前前後後一共看見過多少個歹徒。”
“兩個。一個拿手槍逼我們上樓的,還有一個拿長槍的,在樓梯口。後來醒過來的時候,戴向陽和他女婿,一起壓在另一個身上滾打,一直到後來爆炸,都沒看清那個人是誰。”大概是因為提到了爆炸,李萬祥又微微抖了一下。
薑明好奇地問:“你稱鄢衛平是戴向陽的女婿……”
“哦,是……哦,不是,”李萬祥苦笑,“是他幹女婿,侄女婿,戴向陽有個侄女,他一個哥哥的孩子,從小他收養的,跟親生女兒差不多,鄢衛平當然就跟他親女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