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窗進房,黑袍從頭頂蓋到腳底,走起路來無聲無息,房中隻餘袍角拖地的沙沙聲和南喬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他步步緊逼,她步步後退,等到她醒神之時,已退到床幔之內。
她忽覺不對,手抓床幔上的銀鉤咬唇望他。
他一張口,聲音陰澈澈的,“你……這麼心急?”
她甚窘,鬆開銀鉤往角落躲去,男子卻身形一移到了眼前,酒香又濃了起來,南喬臉一紅,看向睡得口水直流的豆兒。
豆兒還在,雖說是睡了,可要在旁人麵前做些閨閣之事,南喬還是不自在的。
黑袍男子順著她視線扭過頭去,身體裏發出一串輕笑,那聲音很奇怪,不像是從頭上的嘴裏發出,反而像是從肚子裏哼出來的。
南喬氣急,瞪他一眼,“笑什麼笑!”
男子踱近一步,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南喬掙紮一下,男子兩手齊動,她瞬間沒了力氣。
似乎到了南方的梅雨天,一切都是潮乎乎的,那些小蟲爬上她的身體,從額頭蔓延到四肢百骸,鑽進皮膚裏,啃噬皮下的肌膚。
小蟲浸了酒,燒得她渾身滾燙。
喉頭是幹渴的,她想喝水,他送上自己口中的清涼,身體是幹渴的,她想索取,他送上自己的懷抱。
兩人就這麼站著,南喬渾身發軟,整個人都半掛在他身上,他的身材魁梧,肩頭寬闊,南喬依在他身邊,沒了初始的恐懼,隻剩下濃濃的安心。
南喬覺得自己踩在一片雲上,他嘴上使了霸力來咬她的唇,她趔趄幾下搖晃起來,那些皮膚之下的蟲子一股腦兒蠕動起來,衝向她足尖和指尖。
攔不住的輕呼聲衝破她的唇,她迅速蜷曲起身體,拳頭攥得發白,此時她腦中白雲全部散去,陽光忽地照在她周身,她垂下頭,身子止不住地抖……
良久,男子將她打橫抱起送到床~上,為她蓋上薄被,起身。
南喬將頭埋在被子裏,羞得想死。
男子扯開她的被子,南喬發現房中燭火已熄,房門已關。
男子再度俯身,南喬一陣躲閃,她太累了,已經沒有半分力氣再度承歡。
男子卻沒有繼續動作,隻是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又用手指輕撫她眼瞼片刻,便縱身一躍,跳出窗去。
南喬強睜著眼看他在枝頭旋轉騰挪,那黑袍數度遮了月光,她卻不覺得那份暗黑陰森可怖。
酒香散去,南喬頭一歪,睡了。
次日天光大亮晃了南喬的眼,她放下床幔想翻身再睡,房門卻被推開。
豆兒揉著脖子進來,右臉上還留著地板印子,“哎呦,南喬啊,我昨夜怎麼就趴在門口睡著了,本以為青檸的事我八成要睜眼到天亮,不成想我到底是個心大的。”
南喬勉強起身,忍著酸麻道,“我娘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豆兒聳著鼻子點點頭,“猜猜今日吃什麼?”
南喬揉揉眼,“沒夢到。”
豆兒洗了帕子給南喬擦臉,“難不成你真是瞎掰?青檸就說你是個傻~子,能跟自己的男人叫爹,還有啥不能瞎掰的。”
南喬傻嗬嗬地笑,把衣領拉拉高,不出所料的話,那裏已經種了一排紅果了。
忽而窗下傳來一陣嬌俏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喊著豆兒豆兒。
豆兒趴過去看,朝下麵招招手,“素心啊,我在,快上來吧。”
素心問,“喬娘子起了沒有,沒起的話你就下來。”
南喬窩在被裏哭笑不得,起沒起的,也被她喊醒了。
豆兒小手一揮,“起了起了,你快上來吧。”
須臾,樓板被踏得騰騰響,素心端著一小串紫葡萄笑盈盈地進來,“豆兒,楚妃今兒心情好,賞我的,我拿來給你嚐嚐,快和娘子一起吃吧,可甜了。”
豆兒摘下兩顆放進南喬嘴裏,問素心,“楚妃怎的心情好?”
“噯,昨夜王爺又賞了許多金銀,一大早楚妃就派人去銀樓,吩咐遲袤午後過來,想商議金釵的樣式。”
豆兒掩嘴,“難怪。”
“還有還有……”素心扯扯豆兒衣袖,“昨夜芳凝兒報給楚妃,說是多次看到青檸在角門與一個男子拉拉扯扯,恐怕她是覺得伺候喬娘子委屈,隨人私奔了。”
素心說完看看南喬,南喬捧著果盤吃得津津有味,連頭都沒抬一下。
“楚妃讓我過來找你問問,你這裏有沒有丟了什麼值錢的物件,若是有,那青檸定是私奔無疑了。”
豆兒撓撓頭,困惑得不行,她明明看到青檸冰冷僵硬,怎麼就變成私奔了。
這院裏也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豆兒打開櫃子查了一番,衣物還都完好,隻是梳妝匣子裏的兩隻多寶簪子和一隻玉鐲不見了。
素心一拍手,“這就是了,昨日人心惶惶的,也沒想到那裏去,眼下你這裏也失了竊,這就對上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