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哲學最主要的淵源是叔本華哲學。尼采把藝術劃分為日神藝術和酒神藝術。相對而言,酒神藝術給人一種優美、寧靜、如夢幻般的愉悅,可用“夢”這種生活狀態來比比喻。藝術形式上一般指繪畫、美術、建築等造型藝術,日神藝術源於“表象”的世界。酒神藝術表現為一種充滿激情的情感迷狂,使人沉溺在一種“神秘的自棄”狀態中,沉酣人生,狂歌醉舞,可用“醉”這種生活狀態來比喻。藝術形式上一般指音樂、舞蹈等,酒神藝術源於“意誌”的世界。“醉”是一種痛苦與狂喜交織的癲狂,在這種狀態中,人感受到生命力的高漲和生命意誌的高揚,是一種複歸本真,與宇宙萬物、世界本體融為一體的神秘體驗和極大歡樂。
藝術,特別是體現人類百折不撓、剛強不屈、勇武豪邁精神的壯美的酒神藝術,應當是人類的興奮劑與強壯劑。尼采由酒神藝術的啟示進而提倡一種酒神精神:(熱愛和)肯定生命,哪怕是在最艱難最異樣的問題上,為生命本身的不可窮竭歡欣鼓舞,我稱之為酒神精神。人生就像古希臘神話中的酒神狄俄倪索斯那樣,永遠擺脫不了悲劇命運。那麼,與其避讓不如奮起抗爭。酒神精神就在於不畏痛苦和不幸,不把痛苦和不幸看作災難和恐怖。應當把痛苦和不幸當作人生的“佐料”和“營養”,從而自覺地忍受痛苦和不幸。不僅如此,人生如果沒有痛苦,就會破壞生活的情趣,降低生命的意義。氣功,現代醫學認為是患了絕症的人又奇跡般的活了下來等生命現象,無不說明了人的生命本身蘊藏著巨大的潛能,說明了心理對於生理具有巨大的能動作用。如果以堅強的態度麵對生活,痛苦或許更能激發人的生機與力量,磨練人的意誌。不管麵對多麼惡劣的環境和殘酷的現實,都永不怨天尤人,自暴自棄,而是要感謝上天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展現人的本質力量的機會!人生的幸福感就是戰勝了痛苦的威武雄壯、氣勢高邁的悲劇感。酒神精神肯定生命,當然就包括肯定生命中的痛苦在內。真正的勇士,是不畏痛苦,敢於正視痛苦,視苦為樂的。他可能會遇到磨難,但他決不沉淪,他敢於在磨難中發出高傲的大小笑。重壓摧不跨,磨難不退縮。你不見被縛的普羅米修斯嗎?那是一種何等豪邁的氣概啊!他的身體被綁在高加索的懸崖上,老鷹每天來啄食他的肝髒,但他決不向宙斯低頭。他是意誌堅強者,是對痛苦抗爭的勝利者。痛苦的深度等於生命的深度。不敢同不幸和痛苦抗爭的人,永遠享受不了深沉、巨大的生命的歡樂。隻有揚起生命的風帆,才能戰勝一切痛苦的風浪!
二、尼采對生命本能與人性的認識
尼采對於現代文明的批判主要是基於對人的生命本能和人性的深刻認識。首先是對於性欲本能的認識(這個問題我認為仍然有必要再說一下)。尼采之所以激烈地批判基督教,與基督教認為性欲是一種不潔的生命本能也有很大關係,尼采憤怒地寫道:“唯有基督教,懷著對生命的敵意,把汙水潑在我們生命的源頭上!”其實,基督教這種教義嚴重影響人類的身心健康應該是在西方的中世紀時期。自西方文藝複興以來,人們肯定了肉體需求,但在哲學家,藝術家們的眼中,肉體生活與精神生活的重要性仍是有差別的,精神生活更重要,更能體現人的尊嚴。“從前靈魂藐視肉體,這種藐視在當時被認為是最高尚的事。”這種思想在尼采這裏中斷了,他把二者完全顛倒了。他拚擊肉體的輕蔑者,宣稱肉體是“大理智”,精神是“小理智”。後者服從前者,是前者的“小工具和小玩物”。在人的思想與感情之後,站著一個強大的主宰,那就是肉體。肉體最強烈最熱忱的希望是創造高於自己之物;而思想的跳躍與飛馳不過是達到這一目的的旁徑罷了。“創造性的肉體為自己創造了精神,作為他的意誌之手”。尼采對於肉體的頌揚不等於主張放縱肉欲,恰恰相反的是尼采反對放縱肉欲。查拉圖斯特拉之所以離開城市,隱入森林就是因為“城市裏肉欲者太多了”。“這些男人的眼睛在說,隻有和女人睡覺才是快樂的”。尼采更反對禁欲,而主張保持“本能之無邪”。由是觀之,尼采對於肉體的歌頌是有嚴格的內涵的。他實際上是在追求一種完滿的生命狀態。在這種生命狀態裏,肉體和精神均獲得平衡發展,二者的關係不是反抗與壓製,而是相得益彰。隻有當人具有這種生命狀態時,人才能擁有昂揚的鬥誌以戰勝人生苦難。否則,人要麼因為禁欲掉入悲觀主義的陷阱,要麼因為放縱肉體生活致使生命本能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