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認識著的個體已升為認識的純粹主體,而被考察的客體也正因此而升為理念了,這時作為表象的世界才能完美而純粹地出現,才圓滿地實現了意誌的客體化,因為唯有理念才是意誌恰如其分的客體性。而考察理念,也就是考察意誌恰如其分的客體性的唯一好的方式就是藝術,這是天才的任務。藝術複製著由純粹觀審而掌握的永恒理念,複製著世界一切現象中本質的和常住的東西。藝術的唯一源泉就是對理念的認識,它唯一的目標就是傳達這一認識。它比科學高尚得多,科學隻考察個別的事物,隻考察現象,它好比是無來由、無目的的大風暴,而藝術則是穿透這風暴的寧靜的陽光。科學好比瀑布中永不停息的水點,而藝術則是照耀著它的安謐的長虹。而悲劇藝術暗示著宇宙和人生的本來性質,是文藝的最高峰。
生命的悲劇意識是由禁欲而來的永恒的解脫。
藝術的審美觀隻能達到暫時的解脫,因為隻要被觀賞的對象對於我們的意誌,對於我們人的任何一種關係重新進入我們的意識,這美好的怡悅的時光就結束了。意誌的欲求和掙紮是人的全部本質,完全可以和不能解除的口渴相比。但是一切欲求的基地卻是需要缺陷,也就是痛苦;所以,人從來就是痛苦的,由於他的本質就落在痛苦的手心裏的。如果相反,人因為他易於獲得的滿足隨即消除了他的可欲之物而缺少了欲求的對象,那麼,可怕的空虛和無聊就會襲擊他,即是說人的存在和生存本身就會成為他不可忍受的重負。所以人生是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像鍾擺一樣的來回擺動著;事實上痛苦和無聊兩者也就是人生的兩種最後成分。下麵這一事實很奇特地也必然地道破這一點:在人們把一切痛苦和折磨都認為是地獄之後,給天堂留下來的除了閑著無聊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了。人生就是苦難,悲觀主義的人生觀是叔本華的唯意誌論和反理性主義的必然結果。他認為,生存意誌的本質就是痛苦,因為它對生存的一切欲求都是由於匱乏感,由於對自己現狀的不滿足。欲求的產生和實現過程充滿著痛苦,滿足之後又產生新的痛苦,因為欲求是無止境的,痛苦也就無邊無際。意誌越旺盛,智力越發達,痛苦也就愈深重。每一部生命史就是一部痛苦史。人生是苦難的,每個個人在這場悲劇中都是命中注定的悲劇演員。世界是地獄,欲望是罪惡的源泉,人們在苦難中,窮於維持和肯定自己的生存,就會產生爾虞我詐、弱肉強食、殘暴和自私,犧牲或否定他人的生存,所以利己主義是必然的。
一切滿足或人們一般所謂幸福都隻有消極的性質,滿足其種種欲望來解除痛苦,就像投殘殘羹給乞丐,維持了他今天的生命,好叫他明天再受苦難。任何個別人的生活,如果是整體的一般的去看,並且隻注重一些最重要的輪廓,那當然總是一個悲劇;但是細察個別情況則又有喜劇性質。雖然這樣,但是人們老是哀傷、老是怨訴,卻不自振作,不上進於情心寡欲;這就把天上人間一同都喪失了,而剩留下來的就隻是淡而無味的多愁善感。而痛苦,從此進入了純粹認識的形式。而這認識作為意誌的“清靜劑”又帶來真正的清心寡欲時,才是達到解脫的途徑,才因而是值得敬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