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笛卡爾哲學中,也和經院學者的哲學中一樣,原因和結果間的關聯被認為正如邏輯關聯一樣是必然的。對這見解的第一個真正嚴重的挑戰出於休謨,近代的因果關係哲學便是自休謨開始的。他和直到柏格森為止、連柏格森也在內的幾乎所有哲學家相同,以為因果律就是說有“因為甲,結果乙”這樣形式的命題,其中甲和乙是兩類事件;此種定律在任何發達的科學中都見不到,這個事實好像哲學家們並不知曉。但是哲學家向來所講的話,有很多能夠轉換說法,使之可以適用於實際出現的那種因果律;所以,我們目前可以不睬這一點。休謨開始先講,使得一個對象產生另一對象的力量,不是從這對象的觀念發現得到的,所以我們隻能由經驗認識原因和結果,不能憑推理或內省來認識。他說,“凡發生的事物必有原因”這句話並不是像邏輯中的命題那樣具有直觀確實性的話。照他的講法:“如果我們就對象本身考察各對象,絕不超越關於這些對象我們所形成的觀念去看,那麼並沒有意味著其他存在的對象。”據此休謨主張,必定是經驗使人有了關於原因和結果的知識,但不會僅是彼此成因果關係的甲乙二事件的經驗。必定是經驗,因為這關聯非邏輯關聯;而由於我們單隻從甲中發現不了任何東西會促使甲產生乙,所以不會僅是甲和乙二個事件的經驗。他說,必要的經驗是甲類事件和乙類事件經常連結這個經驗。他指出,在經驗中當兩個對象經常相連時,我們事實上的確從一個去推論另一個。(他說的“推論”,意思指感知一個就使我們預料到另一個;他並不指形式的或明確的推論。)“大概,必然的關聯有賴於推論”,倒過來講則不對。換句話說,見甲使人預料到乙,於是讓我們相信甲乙之間有必然的關聯。這推論不是由理性決定的,因為假使那樣便要求我們假定自然的齊一性,可是自然的齊一性本身並不是必然的,不過是由經驗推論出來的。
休謨於是有了這種見解:我們說“因為甲,結果乙”,意思隻是甲和乙事實上經常相連,並不是說它們之間有某種必然的關聯。“除一向永遠相連在一起的某些對象的概念以外,我們別無原因和結果的概念。我們無法洞察這種連結的理由。”
休謨拿“信念”的一個定義支持他的理論,他認為信念就是“與當前的印象有關係或者相聯合的鮮明的觀念”。如果甲和乙在過去的經驗裏一向經常相連,由於聯合,那麼甲的印象就產生乙的這種鮮明觀念,構成對乙的信念。這說明為什麼我們相信甲和乙有關聯:甲的知覺表象和乙的觀念就是關聯著,因此我們便以為甲和乙關聯著,雖然這個意見實在是沒有根據的。“各對象間並沒有發現得到的一體關聯;我們所以能夠從一個對象的出現推論另一個對象會被經驗到,除根據作用在想象力上的習慣以外,也沒根據其他任何原理。”在我們看來的各對象間的必然關聯,其實隻是那些對象的諸多觀念之間的關聯,休謨多次反複了這個主張;心是由習慣決定的,“予我以必然性觀念的,正是這種印象,也即是這種決定。”使我們產生“因為甲,結果乙”這個信念的各事例的反複,並沒賦予該對象什麼新東西,但是在心中造成觀念的聯合;因而“必然性不是存在於對象中而是存在於心中的東西。”
他對感覺之外的任何存在都持懷疑態度,並進而對外部世界的客觀規律和因果必然性持否定態度。他認為,所謂原因和結果,隻是兩個經常相互連接並且依次先後出現的現象,是在人的經驗中的經常聯係。由於這樣的經常聯係,在人們心中就形成一種習慣性的推論。根據休謨的這一理論,一切超越於經驗之上的理論都是不可靠的、可錯的,都存在著被否定的可能性。
休謨通過不可知論,把人的認識限定在主觀經驗的範圍之內,根本否定了客觀真理,這也就為宗教信仰留下了地盤。休謨把知識劃歸科學,把信仰劃歸宗教。我們擁有著經驗的知識,然而很可能是錯誤的知識。我們擁有著信仰,其根據卻不是來自理性的論證。休謨保持了科學知識和宗教信仰各自的純粹性,他讓科學和宗教各得其所,相安無事。後來的康德基本上沒有跳出休謨所劃定的這個思想框架。
在休謨的《人性論》中的一個重要觀念就是對於自宗教改革以來西方近代世俗人性觀念的充分肯定。在休謨的話語中充滿著對於資本主義製度的充分肯定。休謨毫不隱諱地把對財富、權力和享樂的追求與對貧賤的鄙視看作是人的本性。他承認人性中自私因素的本質性和合理性。他說,“財富的本質就在於獲得生活中的快樂和舒適的能力”,“沒有東西比一個人的權力和財富更容易使我們對他尊敬,也沒有東西比他的貧賤更容易引起我們對他的鄙視。”顯然,休謨對於世俗權力和財富的認同,實際上是替新興的資本主義製度進行露骨的辯護。
精點語錄
我們所確實知道的唯一存在就是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