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誠留下的酒陪著白永凡的悲傷度過了些時日,江南的暑假也偷渡過來。
白永凡每日心中難受,早便待不住了。白父白母半年見不著兒子,更是催得緊。白永凡被催回家,卻成日沉默寡言,在不在家全無區別。白父不知何事,去林家找林明寶問。
“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學校裏的時候,不經常聯係,偶爾才發短信問問。”林明寶說。白父叫他多去陪陪他,埋怨道:“唉,養了個木頭!什麼都不說。”
明天晌午,林明寶真去找白永凡了。他推開白永凡臥室門,看見他抱著本書躺在牆角上,已經睡著了。林明寶的胖臉笑了笑,躡手躡腳地爬近他,拿手慢慢湊近他的鼻子,輕柔地捏緊鼻頭。白永凡睡夢中覺得癢,揮手打他,把自家打醒了。他見一個大臉在眼前,驚了一下,隨即就把那人的大腦袋一把摟住,往被窩兒裏擱。林明寶猝不及防,腦袋受製,罵罵咧咧地掙紮,涼席也被拽皺了。倆人鬧得一身的汗,等白永凡把他放開,林明寶還瞪眼要揍他。白永凡連忙笑著,雙臂伸在前麵,手挓挲開,道:“寶哥,寶哥,不敢了,不敢了……”
“哎唻,我看你還生龍活虎的麼。你爸還跟我說,你蔫兒得跟缺水的麥子似的。真假啊?”
“在家裏本來也沒什麼事幹麼。”
“不中了,你看,剛才跟你打仗打得,我渾身都濕了。出去風涼風涼吧。”林明寶說道。
“呃,去打球走。一大些日子沒虐你了。”
林明寶爆了聲粗口,滿臉不屑地說:“走啊,打球時踹煞你!”
兩人提了一壺水,一隻鐵茶缸,騎上電動車往球場去了。夏天的太陽,好像一個精力過剩的青年,將無限的熱量盡情地揮霍。滾燙的球場空無一人。他們把車支在牆根陰涼地裏,白永凡抱住籃球,仰頭眯一眼太陽,赴死一般瞪向林明寶:“走,幹!”
汗水濕透了球衣,從衣角褲腿邊緣滴下去。林明寶掀起白背心抹了把臉,喘著氣說:“熱煞了!”
“看你胖的。”白永凡不屑地說,“你對象也不嫌棄你,胖得跟豬似的。”
“找死!”明寶攥起拳頭。
“嘿嘿,你不用嚇唬我,我可不害怕:你攆不上我。”
“哼,扯淡。”
“哎?你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林明寶忽然想到。
“你告訴我的麼。你忘了?上年,高考完了,你跟人家小嫚聊天,哎呦,聊得那個火熱唻。”白永凡不無嘲諷地說。
“不是那個。”
“操,真假?你有幾個?”
“放屁。”林明寶說,“一個。這個不是那個。那個是高中時候的,還沒真正交往呢,後來同學講她壞話,說她生活不檢點,還跟人在外邊住過,我就沒好意思和她交往了。”
“真的?”
“我也不知道同學是不是說真的,但是大家都不願理她。我倒是覺得她挺好,而且有點可憐——她爸爸出車禍死了。”
“那現在這個呢,大學的?”
“不,也是高中同學。剛進大學的時候,那女的給我寫信,一來二去,覺得還中就在一塊了。就是有一點不好,異地!她在濟南。”
“有什麼不好的,異地才好,整天黏在一起的話,煩都煩煞了。”
“你這是沒異地不知道異地苦,打電話,發短息,有時候鬧情緒都不好辦,電話短息全不回你的。那才煩唻。”
“反正你是厲害,一年不到就換了人。”
“咋?你嫉妒?”
“嘁,嫉妒?哈,你看看我,好上著看看,我這張臉,你拿出一百張臉也抵不上啊,我嫉妒?!”
林明寶罵了聲,說:“我看是臉皮抵不上。”
“不過,說實話,白永凡,你還麼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