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判斷出殺死孫琳娜的那個人是我的?”錢銳問,出乎意料的沒有繼續狡辯。
“因為你給她買的三克拉的鑽戒,戒指上有你的指紋,還有孫琳娜的DNA,殺人之後比較倉促,忘了把戒指也擦擦幹淨了,是吧?”田蜜諷刺的問,“還有,你殺死孫琳娜時身穿的那間黑色雨衣,表麵留下了孫琳娜的血跡。這件事也算是你整個狡猾布局的百密一疏,雖然記得把車窗全部打開再將車推進湖裏,卻忘了把之前包好的作案時穿的衣服從口袋裏拿出來。你前一天坐著孫琳娜開的車被她帶進別墅區,第二天殺人滅口之後開車離開,將車沉到湖裏,人則跟著早晨晨練的人一起走出景區大門,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是我對比了監控錄像,發現壓根兒沒有拍到過你進門的影像,卻有出門的,搞不好現在還想不通你是怎麼在殺人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呢。”
“我不狡辯了,你也不用盯著我了,被你看著我心裏發慌。”錢銳對陸向東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好像突然就泄了勁一樣的癱在椅背上,“我現在橫豎都沒有辦法落個好,就算你們證據不夠,放了我,隻要郭家那邊知道是我對不起郭欣在先,還害了她,我早晚也是個死!不死也活不明白!你們不會知道我那幾個大舅子有多狠!”
“再狠,也沒有你狠!他們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是你呢?你一個人的貪心和自私,害了多少個家庭你知道麼?”事到如今還在害怕被妻子娘家報複,田蜜對錢銳的自私無情感到憤怒,“其中一個傷重不治的乘客家裏還有一個常年臥床的生病孩子沒有人照顧!像這種悲劇多的數不過來,都是拜你所賜!”
錢銳不吭聲了。
“說吧,動機,作案過程。”墨竇衝他一努嘴,“自己再說一遍。”
“動機,很簡單,我從來沒有愛過郭欣,之前之所以會選擇她,是因為我發現她很喜歡我,而她家裏的條件足夠讓我改變命運。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為了在一起,還承受了很多來自她娘家的壓力。”錢銳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講述起來,“她爸爸和哥哥看我的眼神,永遠好像我是個沒用的廢物,糟蹋了他們家天上仙女一樣完美的女兒、妹妹。你們別聽外人說郭欣多麼賢良淑德,她的柔弱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她喜歡安靜,不喜歡社交,雖然不直接參與到生意裏頭,可是很多事情都必須依照她的原則來,否則,你們難道會以為我不知道做色。情行業,打打擦邊球會更加賺錢麼?!嗬嗬。”
他不知是無奈還是嘲諷的笑了幾聲,看沒有人回應,笑容也斂了起來,接著說:“郭欣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垂簾聽政,什麼都要過問,我知道,在她眼裏,我混得好不過是為了給她在娘家爭口氣,而她娘家的人一直都覺得,我的生意之所以能做的好,完全是郭欣的功勞,我不過是個傀儡木偶。我想過要離婚,可是隻要我敢提出離婚,她的哥哥們就敢讓我下半輩子變成殘障人士,所以我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後來,我發現郭欣買了意外險,就開始琢磨起來。這時候孫琳娜和我好了也有兩三年了,開始鬧著要名分,我被她纏的心煩,有一次就衝口說出來,什麼時候郭欣死了,什麼時候我才可能給她名分。”
“孫琳娜一聽這話,立刻就說,她可以找遠房親戚來把郭欣給殺掉,然後回老家去,山高皇帝遠,誰也找不到。我一聽覺得不行,這樣會讓我背著主要的嫌疑,但是她的這個想法是可行的,叫她遠房親戚是個好主意。之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終於想到,可以在郭欣不定期回娘家的時候,在車上做手腳。”
“炸彈是誰做的?”墨竇問。
“是我。”原本以為錢銳的答案會是花錢雇人完成,沒想到卻是他自己,“我父親以前是個礦工,後來身體不好,我是家裏的大兒子,所以由我去接班,這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查出來。認識郭欣的時候,我已經在礦上上了快一年的班了。做那種炸彈對於我來說,不算難。”
“所以在你預先得知郭欣回娘家的日子之後,就開始部署這次謀殺了?”
“對,郭欣這個人特別喜歡安排計劃,所以她未來幾個月內什麼時候回娘家,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安排好的。這個不難掌握。本來我沒打算殺出了郭欣之外的其他人,沒想到孫琳娜的那個遠房親戚是個嘴巴沒把門的家夥!事成之後,我帶著他去新衣服新鞋,本打算給他一筆錢,讓他走得越遠越好,沒想到,他竟然在商場裏打聲好氣的就嚷嚷,嚇得我差點沒當場就弄死他!而且他還很貪婪,是個小無賴!事成之後就開始要挾我,說如果不傭金翻倍,就去自首,順便把我也咬出來。我沒辦法,這種事情如果一次退讓,以後他就會一直叮住不放,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閉嘴。”
“你是開著孫琳娜的車帶孟慶偉去的郊外?”
“對,我不想自己的車在收費站被留下記錄。”錢銳點點頭,“這件事之後,我跟孫琳娜說孟慶偉拿錢回老家了,她也沒懷疑,結果沒過多久,電視上新聞就播出了孟慶偉的死訊,被她看到了,就來鬧我,後來開始威脅我,說覺得我沒有誠意,讓我幹脆補貼她一大筆錢,把名下的商鋪過戶給她一半,外加那套她現在住著的別墅,如果我不答應,她就去檢舉我。我之所以會殺死孟慶偉,就是為了不受威脅,這個蠢女人偏偏不懂,非得往死路上逼我。”
“既然你都決定要殺死孫琳娜,為什麼還要花錢買個鑽戒給她?”
“為了放鬆她的警惕,自打孟慶偉死後,她就不那麼信任我了,之前還天天盼著郭欣死,還天天想著什麼要孩子的事情,想等郭欣一死,就和我結婚。但是孟慶偉死後,她就不提這些了,而且還有些怕我。所以我就買了鑽戒,還有花,去找她,跟她去了那個別墅,之前我很少去那裏的。到了那裏,吃過晚飯,我向她求婚,她答應了。”
“她既然都已經對你起了戒心,會那麼容易答應你麼?”
“開始她也懷疑,我說了很多好話,說殺死郭欣本身就是為了和她在一起,孟慶偉那件事純屬無奈,因為他一直訛詐我,如果我讓他得逞,就會影響到我和孫琳娜兩個人,所以我做這個,也是為了保護我們兩個,我們是個共同體。再加上她一直都很希望能嫁給我,看到那顆大鑽石,兩隻眼睛都快放光了,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吃完飯,我們倆溫存了一下,然後她說要讓我看將來兒童房的布局,還要是驚喜,就先跑去臥室對麵的小屋,關上門布置,我趁機穿好了實現帶來的毛衣,棉衣和雨衣,從她衣櫥裏抽了一條絲巾,到小房間去把她勒死,擺了個自己勒死自己的造型。就這個樣子。”
“所以說,你穿那麼厚,是怕對孫琳娜下手的時候被她抓傷嘍?”田蜜早就意識到雨衣上麵有孫琳娜的血跡,和孫琳娜指縫裏找不到任何纖維、皮屑有關,卻沒想到錢銳比她以為的更狡猾,“你是從什麼位置把她勒死的?”
“我站在床上,孫琳娜在床邊的地上。”
果然!這樣一來,王純之前提到的淚痕的角度所反映出的凶手身高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之後關於如何逃離犯罪現場的部分,田蜜他們早就已經有所掌握,從錢銳口中就沒有再聽到什麼意料之外的答案。
而田蜜心理麵,還有幾個疑問沒有得到解答:“我還有幾個問題,不過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為什麼每次孫琳娜和你在外麵約會都是叫的出租車,從來不開車呢?她所居住的那棟別墅是你出的錢吧?為什麼叫了全款之後卻遲遲不過戶?還有,醫院的體檢記錄證實,你分明就是一個有生育能力的人,為什麼一直對外聲稱沒有生育能力呢?”
錢銳有些麻木的笑了笑:“孫琳娜那個女人,虛榮的要死,要我給她買車,還非得買那麼紮眼的一台車,如果她開那台車去和我約會,豈不是早早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麼!她貪財,誰知道如果有更有錢的大款,她會不會另攀高枝!所以在沒有和她確定名分之前,我不能讓那棟別墅落在她名下,當然,更不能落在我名下,否則會被郭欣發覺。至於生育能力,嗬嗬,我純粹是想要報複郭家罷了,他們不是瞧不起我麼,郭欣不是覺得在家裏興風作浪很有趣麼,我就偏偏不給她她最想要的——孩子!如果我想,我可以找其他女人給我生,但是郭欣卻不可以!這是我對她壓抑我自尊的報複!”
“你這個人還真是可悲!竟然把這種事拿來做報複手段!”田蜜聽了之後,有一種怒極反笑的感覺,“你所謂的仇恨,根本都是自己意淫出來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最初搭上郭欣時的動機不純埋下的伏筆!是你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我不敢說如果沒有郭欣的扶持,你會不會有你的昨天,不過你帶著手銬的今天,絕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對你澄清一下,”陸向東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褶皺,對錢銳說,“方才他們說郭欣娘家知道你外遇的事情,是詐你的。”
錢銳呆呆的看著他,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審訊結束,墨竇帶著錢銳去辦理收押手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帶著他重新回去指認現場。
田蜜和陸向東整理好審訊室裏的材料,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你說,這個案子裏,孟慶偉、孫琳娜還有錢銳,誰更可恨?誰更可悲?”田蜜問陸向東。
“可恨的人往往也同樣可悲,可悲的人在某種意義上本身就是可恨的。”陸向東模棱兩可的說,“不過你之前說的很對,有很多悲劇,其實都是自己狹隘的心理在作祟,魔鬼從來都不在身邊,往往都是在人的心裏。”
重新回到辦公室裏,因為了結了一個大案子,田蜜覺得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心裏正盤算著晚上要不要張羅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頓大餐清楚結案,就看到田陽正皺著眉頭研究著一張光盤。
“什麼光盤啊?你研究的那麼仔細?”田蜜好奇的湊過去。
“你自己看!”田陽把光盤遞過去。
田蜜接過來,隻見這張沒有任何圖案、商標的光盤上,歪歪扭扭的貼著幾塊明顯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
“送給無能警察的一份大禮?!”田蜜把那一句話讀出來,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