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銳還是同樣的麵無表情:“誰都喜歡標榜自己,對錢,沒有人會診的做到豁達。”
“你說的沒錯,所以說,雇人炸死郭欣,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之後還能輕鬆拿到百萬賠償金,這筆生意做的劃算!”陸向東在一旁用稱讚的口吻對錢銳說,同時繼續專注的看著他。
錢銳在這期間一直就被陸向東看的很不自在,眼睛不停的朝他那邊偷偷瞥過去,現在一聽他這麼說,立刻怒目相向:“你這是栽贓!別以為試圖激怒我,我就會順應你們的意思去承認一些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好啊,既然你說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那你敢不敢重複我說的這句話——‘我沒有雇傭孫琳娜的遠房表弟孟慶軍來安放炸彈在去E市的長途客車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有什麼不敢,”錢銳賭氣的瞪了陸向東一眼,看著田蜜和墨竇說,“我沒有雇傭孫琳娜的遠房表弟孟慶軍來安放炸彈在去E市的長途客車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不錯,錢總的記性還真是過人!這麼長的一句話,不僅對不認識的陌生人名字都一字不錯,就連人物關係都沒有記差。”陸向東的誇讚聽起來更像是譏諷。
錢銳的神情明顯愣了一下,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又很快調整回來:“我一向記性很好,這是個人優勢。”
“原來如此啊!”陸向東恍然大悟,一挑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小紙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對錢銳說,“那你把我現在念的這段話也重複一遍吧!‘王桂華的三姨媽的大嫂名叫張秋霞,張秋霞的弟弟張端有個大外甥取了個媳婦叫劉英紅,劉英紅的表姐婆婆家的遠房姑奶奶名叫程陳氏’……”
“你是在那我尋開心麼?”錢銳惱怒的看看陸向東,對墨竇和田蜜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耍猴兒麼?!這是對我的侮辱!”
田蜜隨意的擺擺手,對陸向東說:“你的測試適可而止,錢總記不下來就不要勉強了。”
錢銳想要反駁,又有顧慮,到底沒有說出來。
陸向東則是敷衍的嗬嗬一笑,繼續看著錢銳,不說話了。
“說起來,這些東西,你應該不會麵生吧?”墨竇站起身,把幾張關於意外保險的賠償規定等資料放在錢銳麵前的小桌上。
“我從來沒見過。”錢銳隻瞥了一眼,就立刻否認。
“那就奇怪了,這些資料是從你家中,你的床頭櫃抽屜裏找到的,並且,這上麵還有筆跡的痕跡,的確應該是你的沒錯啊。”
“你們進我家去搜東西?誰給的你們這個權利?!”錢銳急了。
“檢察院,”墨竇亮出搜查證,“本來我們試圖聯係你,在你的許可之下進行搜查的,結果你這段時間好像一直忙於轉移財產,根本無暇接聽我們打給你的電話啊!”
錢銳的臉色微變,喉頭動了動,吞了口唾沫:“我是為了追討郭欣的賠償金,所以才找來看看的。”
“下回說這種謊的時候,記得先確認一下自己家的打印機是不是有在頁腳標注日期的功能。”陸向東在一旁慢悠悠的提醒一句。
“頁腳上顯示的打印時間是在郭欣遇害之前半年多,你之前不是說之前根本不知道郭欣有購買這種巨額的意外保險麼?又為什麼要那個時候就找資料來研究,而且還都是理賠方麵的呢?”
“或許是打印機的日期設定錯了。”說著,錢銳的嘴角耷拉了下來,微微的癟了一下嘴。
“這個借口,說出來之前記得先讓自己相信。”陸向東又在一旁插上一句。
錢銳這一次理都不理他,坐在扶手椅上,整個身子都朝陸向東所在方向的對側傾斜著。
田蜜和墨竇也不說話,審訊室裏一片死寂。
“你們說的那兩個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更不可能去害自己的妻子,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才能相信我的清白?”沉默了一會兒,錢銳先有些沉不住氣了。
“清白這種東西,要麼存在,要麼不存在,沒有什麼信與不信。”田蜜對他的自我表白不買賬,“孟慶偉是孫琳娜的遠房表弟,他就是安放炸彈在長途客車上的嫌疑人,而孫琳娜是你的情人,你和你的情人孫琳娜合謀,雇傭她的表弟孟慶偉安放炸彈,事成後你先後對孟慶偉和孫琳娜兩個人殺人滅口,這就是你所謂的清白麼?”
“你這是血口噴人!什麼情人,什麼表弟,我根本不認識。”錢銳不出所料的矢口否認。
“不認識?”田蜜拿出商鋪轉讓協議,“興達化妝洗滌用品批發原本是你的吧?孫琳娜在你擔任老板期間曾是你高價聘用的會計,盡管她連最粗淺的會計入門課程都沒有上過,後來突然轉讓,你也算是狠狠的隔了一塊肉吧?這個中間人不就是你最近新開張那幾店的店長麼?這是他的證詞。”
“我們在孫琳娜家裏找到她的一身套裝,上麵沾著黑白色的狗毛,你們家的小狗我見過,黑白花的。”田蜜又追加了一句。
錢銳冷哼了一聲,眼角偷偷看了看陸向東,沒搭腔。
“我們這裏還有市內某賓館的大堂服務員和監控記錄,你有興趣看一下吧?”田蜜伸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下播放,一旁架子上的顯示器上開始播放起一段監控錄像來。
畫麵中,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孫琳娜出現了,她離開的相當倉惶,走到賓館大門口沒有直接出去,而是向外張望了一下,不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停在賓館門口,孫琳娜立刻衝上車,離開了。
田蜜把畫麵快進了一下,很快,郭欣從賓館門外麵急匆匆的衝進來,不理一旁迎上來的大堂值班服務員,直接走進了電梯。
又過了一會兒,錢銳和郭欣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賓館。
“據賓館的服務員回憶,那天晚上你和孫琳娜可是在同一個房間出入的呢。並且此前你們就多次到那裏住宿過,那裏的工作人員一直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兒野鴛鴦。”田蜜停下錄像,對錢銳說。
墨竇把一疊照片遞給錢銳,“這是我們打撈孫琳娜跑車的時候從湖裏找到的,經過資料複原,發現還真是孫琳娜的另外一部手機,裏頭有不少你們倆的親密合影呢。”
“還有這個!”田蜜提起一個證物袋,裏頭是之前她在孫琳娜床下找到的那枚鑲鑽指環,“原本我一直好奇戒指內側刻的‘7AN’到底是什麼意思,看了她手機裏那條發給你的短信,我才明白,原來是7-安——錢。”
“別以為買了一枚戒指刻上個什麼縮寫就可以要挾我,如果捅到她那裏去,我沒有好日子過,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墨竇拿著另一張打印出來的短信內容,念給錢銳聽,念完之後忍不住搖了搖頭:“我說,你可真夠絕情的!”
錢銳又一次不說話了,不過這一次倒更像是一種默認。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承認我認識孫琳娜,和她的關係比較複雜,不過我可不承認和她合夥請人殺郭欣的事情!我和孫琳娜不過就是那種露水鴛鴦,根本沒什麼長久的打算,又怎麼會和她家的親戚扯上關係呢!就算是,也是她私底下找自己的親戚暗算了我妻子郭欣。”
“這麼說你不認識也沒見過孟慶偉?”田蜜又問一遍。
錢銳沒吭聲,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這幾番被拆穿之後,他現在對自己的表態顯得嚴謹了許多,生怕一句話說錯會讓接下來的問話變得更加被動。
他的這個決定是對的,田蜜拿出商場售貨員的筆錄,證明在孟慶偉遇害前一天,錢銳曾經帶著他到C市某高檔商場買了許多名牌服飾,並且有刷卡記錄能夠證實。
“給情人的窮親戚一點甜頭,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我不認為這能說明什麼問題。”錢銳一口咬定。
“那在孟慶偉遇害當天,通向他遇害郊外山上的出城告訴收費站那裏,孫琳娜的車曾經出現過,這個怎麼解釋?”
“或許是孫琳娜怕事情敗露,所以把孟慶偉騙去郊外殺人滅口了也不一定啊!然後害怕被警察抓到,所以就畏罪自殺。”
“監控器上顯示,駕駛位置上坐的是一位男性,與你外觀很相似。”墨竇說。
錢銳不吭聲,眼角瞄向陸向東的次數更加頻繁,額頭上倒是沒見有多少汗,臉色卻愈發蒼白起來,仔細留意會發現他的身子在微微的發著抖。
“我更有興趣知道,在我們誰都沒有主動提到孫琳娜的死狀的前提下,你怎麼會想到說她‘畏罪自殺’的呢?”陸向東的問題每次都問得讓錢銳無法回答,所以他每開口一次,錢銳整個人就顯得更加緊繃一些。
錢銳的呼吸變得更深沉更急促,卻死咬著牙關,不理睬陸向東的質疑。
田蜜沒有跟著逼問他,而是提起另外的一個話題:“你和孫琳娜的事情,郭欣之前就知道的吧?我們從她娘家人那裏得到消息說,郭欣曾經對他們提到過你有外遇,在外麵買別墅,包養情人這些事情。”
“什麼?她和娘家說過?!”如果說剛剛錢銳的臉色算是略顯蒼白的話,和現在的麵如土色比,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你們是不是騙我的?故意詐我對不對?郭欣怎麼會和她娘家說起來這些事呢!如果……如果她說起來過……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這麼久還沒有人來找你的麻煩?”陸向東好像故意想要讓錢銳抓狂一樣,又一次開口了,“有個成語,叫做按兵不動,這個你應該知道。”
“錢銳,事到如今,硬扛著沒有用,你作案的思路已經被我們完全掌握了,如果你不願意主動承認,我倒願意說給你聽聽。”田蜜清了清嗓子,對錢銳說,“你當初是得了郭欣的扶持,才能夠擁有第一桶金,開始走上商業道路的,雖然郭家從來沒有提出過要你倒插門,但是郭欣父親在你們老家當地的勢力很強,她的幾個哥哥更都是狠角色,你一直比較壓抑,所以才會借口商機,帶著郭欣來到C市,隨著生意做大,你開始在外麵有了情人,也就是比郭欣更年輕更漂亮的孫琳娜,你們在化妝用品店相識,因為顧忌你嶽父母家的勢力,你在和孫琳娜確立情人關係之後,寧可低價外兌店鋪,以避人耳目。”
“在得知郭欣為你們兩個人都購買了意外保險之後,你就開始動了殺機,想要一石二鳥——既除掉了早已經不愛的老婆,又能夠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我不知道你和郭欣之間的感情到底為什麼破裂到這種置之於死地的程度,唯一能夠從結果看出的是,你是個滅絕人性的魔鬼,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搭上許多不相幹的其他乘客。你為了避人耳目,和孫琳娜商量,讓她出麵請了她的遠房表弟孟慶偉來,這件事,恰好被孫琳娜親屬家的小孩用手機錄了下來,我們已經采納了那一段音頻證據,你可以抵賴,等移交檢察院之後,會有人做聲音的對比。事成之後,你殺死孟慶偉滅口,接著又對孫琳娜也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