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順風巷裏不順風
回城路上,胡魯和曾守山並轡而行,麵有不悅地嘟起嘴,說道:“五少爺,我不要住城裏。”
“為什麼?城裏多好,吃穿住行都方便。”曾守山側過臉龐看著胡魯的俏臉說道。
“少爺你住哪我就住哪。我不會拖累你的,而且我還可以做你的親兵隊長啊。”胡魯不像是開玩笑,兩眼滿懷期盼地望著曾守山。
曾守山在思考。
他是在想如何說服胡魯留在城裏。曾守山不是懷疑胡魯的能力,別看她年紀小,但要說打架連他都有點發怵。不過無論怎麼說,軍營是男人的世界,一個小姑娘側身其中不是個事。不說別的,光是上廁所和洗澡就成大問題。
“我以後說不定在城裏住的時間比軍營裏還多,你要不在,我到城裏住哪去?”曾守山微微抬手,拍了拍胡魯的腦袋,一臉真誠地說道。胡魯身材高挑,現今竟然已有曾守山肩膀的高度了。
“對了,”曾守山又道:“我讓任大哥給你找兩個丫鬟,你就專心練練功、看看書什麼的。這裏所有的花銷都算我私人的。反正這次帶的錢都在你那。”
胡魯一般不違背曾守山說的話,這次也不例外。“那好吧,不過打仗的時候一定要帶我去。”
曾守山滿臉鬱悶,我打仗帶著一個小姑娘算哪門子事?但也不想讓胡魯不開心,隻好笑道:“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吧。”
胡魯很不滿意他的答複,但也不再糾纏。
晚上酒席在永州城裏一家比較高檔的飯店吃的,永州同知和通判等一幹高級官吏也參加了接風宴。店名永和,牌匾上的鎏金大字煞是引人注目,店內的裝潢豪華富貴,連掌櫃的檔次都高,看起來氣度儼然,不是一般人。看到這檔次和陣勢,曾守山一行人就知道這頓飯要花不少銀子。
但很快曾守山發現自己的第一判斷是錯誤的。樓上特意留出的包廂裏一共為曾守山他們開了兩桌,每桌都有十人,但隻上了八個菜。曾守山生長富貴人家,雖然一向恪守大伯簡樸的律條,但對菜色菜品還是頗有見識。這八個菜都是比較實在的菜,沒有那種精巧貴氣的菜品,多是大盤盛裝的家常菜,葷素搭配,倒是下飯的好選擇。
在座的同知和通判等人覺得十分過意不去。永州府好歹也是管轄九縣的大府,雖然偏了點,但也不至於窮到請千總大人吃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飯菜。永和的掌櫃姓朱,在上菜的時候跑了上來給諸位大人敬酒,敬完酒之後悄悄地拉著任兵州的師爺到樓下說話。
“本店有最新菜品,免費試吃,不知樓上的各位大人是否賞臉?”朱掌櫃精於世故,有心巴結這些貴人,想送些比較高檔次的菜上桌,故托名免費試吃。但他不清楚知府大人的心思,不敢貿然在眾人麵前提出,便拉著師爺在私底下試探。師爺卻板著臉道,我們大人吃飯就圖個實在,你不要節外生枝。朱掌櫃立時明白過來,便不再提送菜一事。
任兵州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酒菜有點寒磣,舉起酒杯說道:“諸位為剪除匪亂,不辭辛苦,遠道而來,我先代表永州上上下下敬諸位一杯。”說著一飲而盡。
曾守山帶頭起身,道聲不敢當,應該是我們敬你才是,然後也是一幹到底。
然後同知也來敬酒。曾守山見狀,立即又起身端起酒杯道:“我和弟兄們敬諸位大人,我等初來乍到,有很多不懂之處,還望各位大人不吝賜教。”
那同知姓安,名長百,看起來頗有官威,掃視曾守山桌上眾人,然後略帶歉意地道:“曾大人為國出力,我們卻招待不周,實在是過意不去。”說完飲盡杯中酒,一亮杯底,又加了一句“望曾大人海涵。”
曾守山覺得這個同知安大人有點意思,明明桌上菜式簡單,他卻偏偏在強調招待不周,這不是在拆任兵州的台嗎?曾守山看了一眼任兵州,發現他臉色果然不是很好。於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不錯啊。”
任兵州哈哈一笑道:“守山兄弟大氣,來老哥和你再喝一杯。”他自然聽出曾守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隱有傾向他的意思。
任兵州讚曾守山大氣,意在指某些人小氣。安長百麵色不愉,沉聲道:“曾大人家學淵源,自然不凡。”
他說的並不客氣,聽起來不像是在讚美,似乎是在暗指曾守山托家門之福,依靠父蔭而做官。
曾守山卻不吭聲,假裝聽不出來。
任兵州看了眼曾守山,道:“曾總督大人臨危受命,廣施方略,剿滅匪軍指日可待。來,我預祝各位馬到成功,不日蕩平賊寇。”說著端起酒杯。
曾守山陪了一杯酒,看了看在座的永州官員,笑著說道:“剿匪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隻是我才能有限,領了總督的任務戰戰兢兢,生怕壞了總督大人的大事,所以還望各位大人鼎力相助,共立功業。”又倒了一杯酒,回敬了幾位大人。
任兵州慷慨許諾道:“這是自然,一句話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安長百卻不陰不陽地說道:“隻怕永州府財力有限,難當重任啊。”
任兵州勃然變色,安長百這是公然跟他唱反調。曾守山心中微怒,他本無意於介入永州的官場鬥爭,但如果有人不識相,就不能跟他客氣。但他不願意在公開場合與永州官員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當下笑道:“有諸位大人在,有任大人和安大人的支持,我相信即使有事也能迎刃而解。來,安大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