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造司丞那一張臉出現在了楊樹生的麵前,看著工造司丞身上的那一身鮮豔的官服,楊樹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是因為羨慕,而是因為恐懼。事實上,在漢民的曆史之中,民不與官鬥才是主流的思想。偶爾起來的殺官造反,或是別的什麼的,那隻是時代大潮之下的一股小小逆流罷了。
而作為一個典型的漢民,楊樹生對於官這個字自然是擁有著別人難以想象的恐懼。畢竟,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比較老實本分的,不像是後世那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年輕人們對於政府隻是擁有著力量上的敬畏,至於其他的,還真是沒有了。
所以,聽到了工造司丞的問話,楊樹生有些惶恐的開口了。
“回稟司丞,這個煉爐確實是小人做的。”
工造司丞滿意的點了點頭,口中緩緩道:“不錯,確實不錯。有了這個煉爐之後,我大夏的鐵產必定會提高。楊大匠果然不愧是經驗老道的大師,但就是這個手藝,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說著,工造司丞便是一連串的美譽戴到了楊樹生的頭上。
而楊樹生?
天可憐見,楊老三拿自己死去的老娘發誓,他可從來都沒有見識到這種陣仗。以往的時候他們工匠說得好聽點叫工匠,說得不好聽了那就是奴隸,充其量這個奴隸的身份比較特別便是了。胥吏們壓下來的活計,若是幹好了的話也就罷了,可若是幹不好,那就是一連串的掛落等著。至於賞錢,那更是想都別想!
若是碰到了一個好一點的大官,拿多少還是可以拿到一些薪俸的,但若是碰不到一個好的大官,那你就等著被人用死吧!至於後果如何?那當然是沒有後果,畢竟,徭役什麼的可都是有著合格的傷亡指標的。
所以,在大夏的日子對於他們這些工匠而言,可以說是以往不曾想象到的。誠然,大夏的官員依舊是擁有著相當的權力,但是與之相對,工匠的社會地位也已經進行了一種提升。是故,隻要是出色的匠人,基本上都會得到一份切合自己身份的尊重。而這些東西,在他們還在大趙的治下的時候,是他們無法想象的。
可以說,軍人,工匠,商人,這三類人才是最先感應到新朝變化的人。
領著楊樹生從煉爐旁走開,剩下的圍觀群眾仍舊是在盯著這些正在冷卻下來的鐵水,一個個的神情裏麵都帶著幾分的期待與小心。這一副神態,活跟大姑娘上花轎一樣。誠然,他們不是不想跟著楊樹生,但是,跟著其實是沒有什麼用的,作為工造司的司丞陸元可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外人竊走工造司的機密。
到了沒有人的地方,陸元輕聲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做的?“
工造司丞的話語在他的耳畔響起,楊樹生思索片刻,而後開口道:“回司丞的話,小人製作這個煉爐的時候,失敗了好多次,但是後來的時候,小人確實想起了一件事情。這改進煉爐的辦法倒也簡單,隻要在煉爐之中開兩個耳室便可以了。”
楊樹生的話語響起,陸元的眼中登時閃過了一絲精光。作為一個技術性的官員,雖然說他對於這些事情親自下手操作的不多,但是他對於這些事情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楊樹生的解釋一出現,他就明白了楊樹生的意思。
既然一個爐室裏麵煉鐵會導致鐵水充滿雜質,那麼隻需將這個原本在一起的東西分開不就行了嗎?一個爐室專門用來加熱,另外一個爐室則是用來放置鐵礦石。如此一來,鐵水的質量確實會升高。
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之後,陸元也就不再多問。畢竟,他雖然有所了解,但是卻也僅僅受限於了解罷了。再問下去,除了不合規矩以外,還有著一點原因,那就是如果再問下去的話他自己就該出醜了。所以,到不如不問。
一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不多時就回到了原地。商賈們一窩蜂的簇擁上來,然後七嘴八舌的說這些什麼。他們說的什麼,陸元沒有聽太清楚,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他們的眼中都在閃耀著一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