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說辭,對於潘美而言這是真的,他的心思確實沒有放在即將麵臨的麵試。因為他的眼神全部都被這一座大殿所吸引,這是他的習慣,揣摩上意。作為一個小吏出身的人物,他對於上官的揣摩並不陌生。通過對於住宅的研究,可以從中分辨出上官的一部分性格,從而準備好自己該說什麼。
而在這些時間裏,他對著李信卻也算是有了一個相對客觀的認識。太極殿固然是宏大壯麗,但是卻都是前朝遺留下來的物品,即便是修繕也隻是草草為之。毫不客氣的說,這個大殿之中的東西沒有一件是新的。這樣的話,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就比較難得了!
因為不沉迷與享受,是做大事之人必須具備的品德。而對於皇帝來說,就比較可怕了。當然,李信這麼做或許有別的原因。比如,不愛上朝一類的。
“潘美!”
蒼老尖銳的喚聲響起,潘美從已經完全跑偏的揣測之中醒來,起身走到那個內侍的身前,微微躬身。內侍看了他一眼,麵容上卻是輕輕緩和了幾分,道:“陛下點你的名字了!”
跟著內侍往前,目的地卻是後殿。短暫的距離在他看來竟然好像是變成了永遠,一步一步,身上便會不自覺的多出絲絲縷縷的壓力。廊道幽深,竟好似真龍盤踞。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很久,也似乎是一瞬。
“到了!”
內侍讓開道路,靠在一邊。潘美看著眼前的一個小屋,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大的小屋在這一刻竟然好像是龍潭虎穴一般,幽深的色彩透露出幾分不自覺的肅穆。
這屋子裏的,便是這萬裏疆土,千萬百姓之主。隻是望一眼,就好像是有著大恐怖一般!
當然,潘美並不知道這是龍氣壓製的結果。所謂龍氣,對內不對外。換而言之,他是對內部的臣民有效。對於外部的勢力,那是丁點的效應都沒有的。
就好像是春秋時期,齊國人拿著齊侯的令喻來對晉國的子民下令,這自然是不可能生效的。所以,這便是對內不對外。近一點的就好像是滿清,內殘外忍,將這殘忍二字形容到了極致。
緩步進了殿宇,潘美恍然發現這家殿宇意外地寬廣。屋舍裏的擺設很少,隻有空蕩蕩的一張木桌,一張木椅。木椅上坐著一個人,穿著絳紗袍,戴著通天冠。赫然便是夏國之主,李信。
潘美跪地行禮,口中道:“舉子潘美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禮畢之後,潘美站起,這才開始打量著眼前這位億兆生靈之主。首先的感覺便是年輕,相當的年輕,然後第二個感覺就是穩重,如同中年人的穩重。兩者交織在一起,矛盾至極的化作了眼前這個人。
君擇臣,臣擇君。在潘美打量著李信的時候,李信也開看著眼前這個喚作潘美的中年人。是的,中年人。盡管說禮部報來的簡訊上說潘美幾年還不到三十五歲,但是他那一身風霜不淨的氣息卻讓李信認為他更像是一個中年人。因為,他實在是太老了!滿麵的風霜,就好像是老樹皮一般的麵孔,簡直就是一個老人。
除了,那一雙明亮銳利,宛若鷹隼的眼睛。
“你,去過草原!”
忽如其來的問題讓潘美一驚,隨後心底就是一陣冷汗。他去草原的事情雖然不是保密行事,但是卻絕對不是人盡皆知。如今讓李信一口道破,潘美如何不心驚。
收斂了心中的震驚,潘美躬身道:“草民三年前去過草原,見識過草原的風景。”
“哦,那可真是不錯!”頓了頓,李信接著道:“草原的風景如何?”
“苦!太苦!”
“哦?!”李信揚了揚眉,道:“草原胡人素來強梁,每年秋末冬初皆來中原打草穀,因此而死者,不可計數。漢家百姓因胡人死傷至此,閣下居然說胡人苦,是不是有些過了!”
潘美心中一怒,而後卻是看見了李信饒有興致的眼神,那個眼神所代表的乃是期待,卻不是眾多士大夫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