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琦的話語如同炸雷一般在武英殿中響徹,而後死寂在一瞬間蔓延開來,韓玄麵容之上帶著幾分無奈之色,他這老友,說話的時候還是這副樣子,讓你驚訝,讓你驚詫,讓你驚嚇,最後讓你不會驚訝。這一下子可好,你說出來了不要緊。一下子就將當今陛下的最後一絲心防給撕得粉碎,將陛下的最後一絲僥幸心理扔到了糞坑裏。
“隻不過……”韓玄輕輕眯了眯眼睛,“幸虧陛下仍舊是清醒的,沒有將這件事拋到朝堂上去說。否則的話,那場麵可就是熱鬧的很了!”韓玄如今身為中書門下平章事,自然明白什麼是士大夫,首先你得有士的風範,其次才是個大夫。如今國朝之中的士大夫,究其根本也就隻有寥寥幾個,至於那些個文臣的說法,也不看看他們配不配的上士大夫三個字。
這件事若是扔到廷議上,韓玄幾乎想到大多數人的反應。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考慮這件事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少的利益,然後就是追究人的責任,不找著為這個事情負責的人,他們是絕對不會接著往下處理的。等找到了為這件事情負責的人,然後就是該在這個位子上安插誰的人。為了這個人選,自然又是一通好吵。等到了他們吵出了結果,關中基本上也就不會出現什麼板蕩的事情了!
因為到了那時,絕對會是國朝動蕩!對於自己的那一幫子豬隊友,尤其是那些屍積餘氣的老家夥們,韓玄每次看到他們的時候,都會在心裏麵狠狠的問候他們的身體健康。
隻會給人拖後腿的家夥,還是趁早死了好!
心裏想著一些怨念,韓玄仔細的想著關於川陝的對策。說是對策,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對策,李信出兵隴南,秉承著一股滅國烈氣,若是趁勢而起的話,絕對可以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可是李信偏偏沒有那麼做,一反常態的集聚下來,當然這麼積聚下來,絕對不是消磨平了戾氣,而是十年磨一劍,如今在一舉爆發出來,絕對是山崩地裂!
這人世間,就是一個死循環。國朝初開之時,民心思安,自然是政治清明,一派盛世氣象,而後便是民怨彙聚,怨氣橫生,待到爆發之時,自然便有著潛龍滌蕩世界。周而複始,由始而終。
戰力自然也是如此,國朝初開之時,殺出來的都是百戰精兵,所以將這些兵將拉到胡人戰場上仍舊是可以吊打胡人。即便是當年藝祖皇帝的那一敗,在那一敗之前,可都是連戰連勝來著,甚至若不是有大將輕功冒進,也不會落到最後那麼一幅難看的局麵。
但是,有盛就有衰,如今大趙士卒的戰力,弱固然是稱不上,但是強也稱不上哪裏去。總體而言較為平庸,當然,北軍確實是挺強的,但是,誰敢動呀!
雖然跟北魏簽了議和協議,也用上了魏帝的大印,但是誰不知道魏帝就是蕭太師手裏的玩偶。這協議的效用到底有多少,可就真的隻能看蕭太師的節操了!
不過,話說政客這種生物,什麼時候加載過節操這種極度奢華的功能模塊。
……
殷禎看了一眼宛若石刻的桓琦,輕聲問道:“桓相,大夏如今之勢,當如何製之?”桓琦抬頭,卻是輕輕一搖道:“亂軍其勢已成,再想製之已經不太可能,隻有,臨之於堂堂之旗,勝之於正正之師。將那一股大勢折殺,否則的話,絕對沒有可能。“
韓玄同樣接腔道:”惟今之計,隻有靜待孟製置的結果了!“
殷禎長歎一口氣,道:“孟太尉乃是河東名將,自然是有把握的!”桓琦不語,隻是微微點頭。真的有把握嗎?如果沒有掣肘的話,那是絕對有的,可是如今……
桓琦低下了頭,盯著木質的地板,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