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給你勇氣采取行動才是。”
希姆萊沉默不語。當舒倫堡批評將所有集中營都撤退的不現實的政策時,他像個挨罵的孩子,噘著嘴。“舒倫堡,你可別幹這事,”他說,“因為沒將布痕瓦爾德和卑爾根貝爾申全部撤完,希特勒已咆哮了好幾天了。”
希姆萊向馬蘇爾保證,目前,一切撤退工作已告終止;地處朱可夫進軍柏林途中的薩克森豪森,其犯人正被驅出兵營,冒雨上路出發;東麵10英裏外,朱可夫的炮火正在轟鳴。紅十字會要求集中營主管將薩克森豪森移交給他們,但遭拒絕,理由是,希姆萊有令,待俄國人逼近時,除醫院外,一切均需撤離。於是,近4萬名腹中無食,病魔纏身,衣著襤褸的犯人,便排成兩隊,被驅出集中營。在滂沱大雨中,哨兵們驅趕著他們,朝西北方向走去。凡趕不上隊伍的,一律被槍斃拋屍溝中。
東線謠言四起,說柏林的領導人已放棄了一切希望,說最高統帥部已逃至貝希特斯加登去了。在維斯杜拉河戰線上,俄國人已打開了五六個突破口;紅軍的一支先頭部隊,離柏林和元首的地堡,隻有20英裏。至4月21日中午它已近在大炮射程之內了,在元首的地堡內已能隱約聽到炮聲。約德爾報告說,朱可夫的一個縱隊正在包圍曼特菲爾的那個軍。為了阻擊這個縱隊,由黨衛軍將軍菲力克斯‘施坦因納指揮的一支小型後備隊,則在柏林北麵25英裏處布防。
希特勒一聽,立時伸直了腰。與斯科爾茲內和魯德爾一樣,施坦因納是個有魔力的名字;2月間,朱可夫進軍之所以受阻,就是由於他從波美拉尼亞灣拚命進攻之故。希特勒伏身看了一陣地圖,抬起頭來,雙眼閃光。“反攻!”他激動地說,“由施坦因納直插東南,切斷朱可夫的先頭部隊:以此大膽的一擊,柏林便可保住,曼特菲爾也不致被圍。”他親自向施坦因納下令,禁止他向西退卻。“凡不無條件服從此令的軍官,便將他逮捕,立即槍決。你,施坦因納,要用你的腦袋保證這份命令得以執行。”施坦因納從元首那裏收到的無法執行的命令中,這份是最愚蠢的。他的裝甲兵團隻在名義上還存在。他不想在一項毫無希望的事業中讓自己的部隊作無謂的犧牲,“所以,他隻好作點表麵功夫,來個陽奉陰違——對一個曾考慮要綁架元首的人說來,這個決定是很容易做的。
鮑曼也知道局勢已無望。他給身在貝希特斯加登的妻子打電話,告訴她他在蒂羅爾給孩子們找到了一個“奇妙的藏身之地”。她應扮作尋找避難所的、流離失所的孩子們的監護人。為了使他們裝得更像,他已在加米施的一家幼兒園裏綁架了6個孩子。
4月22日上午,施坦因納成了地堡內談話的主題。他從北麵發動進攻為柏林解圍的戰役是否已經開始?如已開始,進展如何?陸軍參謀總長,即古德裏安的繼任人漢斯·克萊勃斯將軍總是說,沒有肯定的消息可以報告。希特勒的憂慮與時懼增。在下午的最高統帥部會議上,在聽到柏林已三麵被圍的消息後,希特勒最後一次問,施坦因納進攻的進展如何了?克萊勃斯迫於無奈,隻好實情相告:施坦因納兵團仍處在組織階段,沒有消息可以報告。
希特勒的頭震了一下,接著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氣。他嚴厲地令眾人離開房間——除他的將領和鮑曼外。其他人一聽,連忙爭先恐後地逃到房處去了。他們一聲不吭誠惶誠恐。房門一關,希特勒便立刻站立起來。他前俯後仰,猛烈地揮動右臂,大聲嗬斥說,他周圍全是賣國賊和謊言家。他喊道,所有人都太低級,太庸俗,根本無法理解他的偉大目標。他深受腐敗和懦弱者之害,現在所有人都拋棄了他。聽他說話的人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他用手指指著各位將領,指責他們給戰爭帶來了災難。惟一進行了反駁的人是鮑曼。軍官們很是驚奇,但鮑曼說的一番話,與其說是為軍方辯護,倒不如說是讓希特勒冷靜下來。
關於施坦因納,希特勒喊了些什麼,人們未聽清,他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去了。他痛苦地說:“戰爭已失敗了!”接著,他又用顫抖的聲音說,第三帝國以失敗而告終,他現在惟有一死了之。他臉色慘白,全身不時發抖,好像受人重擊一樣。猛然問,他坐著不動了,下巴鬆開,兩眼空虛地注視著前方。這比他的憤怒更把旁人嚇壞了。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過去了——誰也不知過了多少分鍾。後來,元首的臉色慢慢恢複了,他抽搐了一下——或許是冠心病發作。鮑曼、凱特爾及陸軍人事部長格道夫,都求他拿出信心來,如果連他都喪失信心,那一切真是完了。他們勸他立即前往貝希特斯加登。他慢慢地搖著頭,用疲乏而可怕的聲音說,他們如果要走,都請自便,他自己是要在首都了卻殘生。他叫人把戈培爾找來。
站在外邊的人們幾乎聽清了一切。菲格萊因抓起電話,把這邊發生的一切情況都告訴了希姆萊。大受震驚的希姆萊打電話給希特勒,叫他不要失望,並答應立刻派黨衛軍部隊前來。與此同時,希特勒又派人去找特勞德爾·榮格、格爾達·克裏斯蒂安和他的新廚子康斯坦澤·曼齊阿裏。他們一同來到他的客廳——他和愛娃·勃勞恩已在那裏等候。他臉上毫無表情,雙眼已完全失神。他用客觀而專橫的口吻,令這4個女人準備在一小時內乘飛機南下。“一切都完了,毫無希望了”,他說。